他没戴眼镜,五官称不上帅,但斯斯文文,长相算清秀。

『你认识韩英雅吗?』我问。

「我认识啊!」他情急之下抓住我肩膀,「你知道她在哪裡吗?」

『你先冷静一下。』其实我也很激动,『请让我问你几个问题,然后

我再告诉你她在哪裡。』

「抱歉。」他鬆开抓住我肩膀的手,「你问吧。」

『你动过近视雷射手术?』我问。

「嗯。」他说,「那是今年二月的事了。」

『你见过韩英雅几次?』

「只有两次,都在bluewave。」他说,「那时她白天唸大五,晚上

是百威啤酒的酒促小姐。」

『最后一个问题。』我问,『你的朋友都叫你什么?』

「因为我叫蔡政杰,谐音是正解。」他笑了笑,「所以熟一点的朋友

就叫我solution。」

政杰就是正解,也就是solution。

经过三个多月的找寻,我终于找到正解——solution。

就像小时候看的《万里寻母》这部卡通,跋山涉水甚至是飘洋过海,

历尽千辛万苦后,马可终于找到妈妈了。

记得看到马可跟妈妈重逢那一集时,我哭得一塌煳涂。

好感人啊,马可终于找到妈妈了。

然后呢?

我们找个地方坐了下来,他开始跟我说起认识她的过程。

原来他要去大陆出差那天,在香港转机时,手机竟然掉了。

他只好先打电话回台湾,暂停门号的通话服务。

一个月后他回台湾,第一件事就是复话,但电信业者告诉他,

他的门号早已被回收,而且也已经有人使用了,他只能申请新门号。

他很生气,但电信业者置之不理,他只好去跟消保官投诉。

可惜一直没有结果。

「她的手机号码存在我的手机裡,所以我也无法联络她。」他说,

「我去了bluewave几次,但都没找到她。后来才知道,她已经不做

酒促小姐了。」

我终于明白他和她错过的原因了。

如果当时她问他在哪家公司上班,或是他问她在哪间大学唸书,

也许结果就会不一样了。

我调出手机的通话记录,把她的号码给他。

他很慎重拿出笔,并从皮夹抽出一张名片,把号码写在名片上。

他默唸了几遍,似乎想记熟,然后再把那张名片放回皮夹收好。

「我不敢再只依赖手机的通讯录了。」他苦笑着。

『请给我一张你的名片。』我说,『我也会把你的号码给她。』

「谢谢。」他赶紧又从皮夹抽出一张新名片给我。

『你不用再找消保官了。』我说,『我明天会去取消我的门号,你记得

要赶快再去申请这门号。』

「这样不好吧。」他说,「你不必这么做。」

『没关係。』我勉强笑了笑,『我想这个门号对你们而言,应该有特别

的意义。』

「那……」他似乎很不好意思,「让你添麻烦了。谢谢你。」

『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我说,『能不能请你明天再打电话给她?』

「为什么?」

『今晚我想打电话告诉她我已经找到你了,给她一个惊喜。』

「没问题。」他说,「我明天再打。」

『谢谢你。』

「请别这么说,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对了。』临走前,我又想到一件事,『请问你几岁?』

「我今年28岁。」他说。

跟我认识第二个女朋友时的年纪一样,有点年轻又不会太年轻。

不晓得他会不会也像我当时一样冲动?

如果他像我当时一样冲动,会不会无法包容她的任性?

『她喜欢骑单车。』我说,『如果可以,你也尽量培养这个兴趣。』

「骑单车吗?」他想了一下,「我尽量。」

『是在天刚亮的清晨喔。』

「啊?」他似乎吓了一跳,「这个嘛……」

『一大早起来运动对身体很好,你就当养生吧。』

「只能这么想了。」他苦笑着。

『还有她吃饭时喜欢找名字有「家」这个字的餐厅,她说这样才有

在家裡吃饭的感觉。』我说,『请你不要笑她幼稚。』

「嗯。」他点点头,「我知道。」

『还有……』

我想了许久,或许因为方寸已乱,始终想不出还要交代什么?

「还有什么呢?」他问。

『没了。』我说,『我该走了。』

「我刚刚没看清楚你的名字。」他问:「能不能请问你的大名?」

『我只是单纯的爱花之人,所以才求人之水。』

「嗯?」

『先这样。』我竟然学起她的口吻,『bye-bye。』

我慢慢走回公司,脚步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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