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够了吗(126)

那鱼还活着,鱼鳃翕动,身子挣扎着扑腾。

苍白修长的手按着鱼身将鱼按在砧板上,冷锐刀刃唰地划过,利落开膛,挖出内脏,血水渗出来,在木制的砧板上蔓延开。

梁秋实沉默了两秒,叹道:“主编好手艺。”

时吟捂住了眼睛。

顾从礼买了不少食材过来,男人背对着客厅站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处理各种食材,衬衫的布料随着动作在腰背部拉成利落的褶皱,看起来赏心悦目。

梁秋实帮了一会儿忙,顾从礼始终没怎么说过话,要么就是一两个字,蔬菜洗完,梁秋实甩着手出来了,悄声对时吟道:“你有没有觉得冷?”

时吟收回偷偷看着顾从礼的余光,假装坐在沙发里玩手机:“十二月了,你还想体验体感温度二十五度以上的室温吗?”

“不是这个冷,就是那种,阴风阵阵的感觉,”梁秋实比了个手刀,高高举起,从上往下刷地划下来,“刚刚这顾主编处理鱼的时候,我看着他给那鱼开膛,不知道为啥,突然觉得腹部一痛。”

时吟:“……”

“你没觉得吗,那个凌厉的刀风,搞得我好紧张啊我。”

时吟面无表情:“你拍武侠片吗?”

梁秋实没说话。

客厅里陷入诡异的安静,只有厨房水龙头的声音哗啦啦响起,时吟再次偷偷地,用余光扫了顾从礼一眼。

所以他是来烧饭的?

他不是最近很忙的吗。

时吟又想起今天早上的那个三明治,还有那杯冷透了的牛奶。

她侧过身来,问梁秋实,声音压得很低:“你今天早上给我弄得三明治吗?”

梁秋实表情有些茫然:“什么三明治?”

“……”

时吟抿了抿唇,别过头去:“没什么,是我搞错了。”

是她搞错了。

她家的钥匙除了梁秋实和顾从礼以外没人有了,前者是因为认识得久,比较方便,后者……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了。

因为她睡起来的时候梁秋实就已经在了,所以时吟就下意识以为是他。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这是在道歉吗?

哪有这么哄人的啊……

*

顾从礼动作很快,四菜一汤,西班牙海鲜烩饭比餐厅里弄得还要好看,里面海鲜分量很足,青口贝,虾,鱿鱼和黄澄澄的米饭混在一起。

吃饭的时候,梁秋实家里打来了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梁秋实刚好吃得差不多,跟时吟和顾从礼打了声招呼,装好电脑和本子准备走人。

时吟送他到门口,梁秋实上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

刚要关上防盗门,她动作顿了顿,垂了下眼,忽然抬起手来,冲着空荡荡的门口摆了摆手,笑容灿烂,很大声地说:“谢谢你今天早上的三明治啊。”

她关上防盗门,重新走回到餐厅。

顾从礼安静地坐在餐桌前,他大概也吃完了,正在看手机。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有点尴尬。

她坐下,他放下手机,就这么坐在对面,看着她吃。

男人清冷的视线长久地,淡淡落在她身上。

五分钟后,时吟忍无可忍,放下筷子。抬起头来。

男人棕眸清浅,安静地和她对视。

时吟绷着表情:“我吃饱了。”

“嗯。”

“谢谢你的晚餐。”

“嗯。”

沉默。

顾从礼站起身来,倾身去端盘子。

时吟动作很快,按住盘子另一端:“一会儿我来就行了。”

顾从礼松了手,眼睫覆盖下来,站在餐桌旁。

安静沉默的样子,看起来有点阴郁,像闯了什么祸,蔫巴巴站在旁边,不敢靠近过来的小猫咪似的。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顾从礼,

时吟心软了,咬了咬嘴唇,垂下脑袋,闷闷道:“那你还有什么事吗?”

顾从礼没出声。

半晌:“没有,”他淡淡道,“我先走了。”

*

当天晚上,时吟又做了个梦。

牛油果熏培根三明治长出了手和脚,在她的床上蹦蹦跳跳,一边跳一边唱着自己编的歌,旋律像海绵宝宝的主题曲,歌词只有一句话——

“我的主人是顾从礼~我的主人是顾从礼~”

时吟醒来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床上,从床头扫到床尾,确定没看见什么长了手脚的三明治以后,才恍惚地坐起来。

冷战两天,她做了两天关于顾从礼的梦。

不过还好,今天的内容比较纯洁,比昨天那个好接受多了。

时吟不确定这是不是顾从礼过于强烈的怨念,她翻身下地,刚准备去洗手间,脚步顿住了,走到门口,打开卧室门,进厨房。

餐厅桌上一个白瓷锅,下面放着隔热垫,时吟打开盖子,里面是熬得烂烂的皮蛋瘦肉粥,已经冷了,有一点点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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