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来(192)

尽管这么说,可是杨夫人自己也是满面笑容,拍拍手说:“海芳,海兰,今天是好日子,中午加菜。”

刘润和高英杰还没来得及洗把脸喝一口水,他的脸上头上都是脏污,嘴唇干的裂了口子,看起来那样憔悴,刘润淡然的目光看到阿福担忧的神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李固也微微笑着,他是最镇定的一个,小李信不知道众人在为什么事高兴,可是欢快这种情绪是有感染性的,他也高兴起来,手用力的挥舞着,嘴里咿咿啊啊说着含义不明的话语。孩子的快乐更加简单,更加直接。李固鬓边有一缕头发滑了下来垂在脸颊边,他的眼珠幽黑,眉梢唇角有一种似乎要飞起来的轻松愉悦。阿福心中只想着:总算是过去了,她不求富贵,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就好。

晚饭似乎每个人都吃的很多,阿福也多喝了半碗汤,觉得肚子胀的很,李固说:“陪你走走。”

他们披上斗篷,出了院门朝后面走。后头的雪已经扫的很干净,地冻的很硬,阿福和李固彼此搀扶着,走的很慢。天已经黑下来,四周有雪光,倒也不显的太暗。天上依旧有云,看不到月亮。

阿福觉得他们两个真有意思,一个是挺着大肚子走路不太稳,一个是眼睛看不到,扶着对方,也被对方搀扶。

“再过十年,五十年,我们还是这样,吃完饭,一起走。你扶着我,我扶着你。”

李固的声音很轻。阿福朝前迈着步子,轻轻的说:“好。”

阿福轻轻惦起脚,在李固唇边亲了一下。她的肚子贴在两个人的身体中间,孩子似乎轻轻的动了一下,不知道是挥了一下手还是踢了一下脚,这一下动静两个人都感觉到了。

很玄妙,用言语说不出来那种心情和感受。

李固轻轻揽住她,阿福听到他的心跳声。就在他的胸口,那一块地方,下面充满了生命力的跳动,一下一下,一声一声。

三天之后,确定前面庄子的蛮子也已经退了个干净,他们忙碌起来,开始重新将吊桥连起。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可是绳索已经牵好,在铺系桥上的木板时,阿福却忽然觉得惶恐起来。李固握着她手轻声说:“不要担心。”

阿福也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但心情并没有放松。

她说不上来自己在担心什么,就是很担心。

杨夫人告诉她,前面只怕被蛮子糟蹋的够呛,先让人整理了,李固和阿福再迁回去好些,李固也是这个意思,阿福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杨夫人争执,瑞云留下来服侍她,其他人沿着桥离开,李馨与杨夫人也去了,隔着院门阿福也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热闹了一些日子的小院忽然间空旷安静下来,李信摇摇摆摆的走过来拉住阿福的裙摆,奶声奶气的喊:“嫂子。”

阿福温柔的微微俯下身摸了一下他的脸。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这里只是一个临时的避难所,阿福看着院子里熟悉的每样东西,只觉得心中有一种惆怅的怀恋。虽然住在这里的日子也是危机伺伏,但是大家却那样亲近。朱氏也待她亲近了许多,阿喜也听话乖顺了许多。可是这一段短暂的时光终究是结束了。

那些人应该走过了桥,新铺的桥板,每一块都非常扎实稳当,人踩在上面咚咚的响。声音越来越远,他们走了。

阿福和李固靠着坐在一起,李信趴在她膝头,对她的肚子明显很有兴趣。阿福和李固说一会儿话,沉沉的睡去,她最近特别渴睡,一天到晚睡不醒似的。

人一少了,时间显的特别长,短短几天阿福觉得好象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一样,他们终于可以迁回去,元庆走在最后,将院门掩好。刘润和瑞云一左一右扶着阿福走过那吊桥。桥踩上去摇摇晃晃的让人心里没底,刘润说让她不要朝下看,可他不说还好,一说了阿福却忍不住要朝桥下边瞅,涧极深,两边的石壁极陡,看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瑞云说:“夫人闭起眼睛吧,就当自己在走平地,有我们在,可不会让夫人滑着跌着。”

阿福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桥的那端,脚踩到实地,心却还悬着。她转过头,李固正走到桥中,元庆与海芳也扶着他。他们走的也很慢,每一步好象都触到阿福心上,等李固也下了桥,阿福才松了一口气,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腿都软了,出了好多汗。

第61章 余波(一)

庄子里的情形,比想象中还要糟糕,蛮人除了没有拆屋子拆院墙——其他什么都没存下,精美的瓷器都成了碎片,帐子幔子都扯了下来,践踏的脏污不堪,窗子破了,门也脱掉了,屋里桌椅木器都破损了,那些把玩陈设,字画书籍更是一件不存——虽然紫玫元庆他们已经简单的收拾整理过,可是一眼望去,仍是满地的凄凉不堪。庄子里人早就散了,偌大的庄院只有他们几人。阿福敏锐的看到台阶上还有一点血渍,让人只觉得那颜色那样的鲜明,令人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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