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来(293)

“当年我与你父亲一起煮过茶,下过棋,喝过酒。我也曾经想过,不知道你是死是活,还在不在这世上。你既然今天来了,把我当作长辈,那就听我一句劝。你,或者是,你的主子,都不要再追查的当年的事了。”

刘润坐的直直的,他的神情有一种悲凉和愤懑,平时那样稳重的一个人,这时候显的执拗而脆弱。

“你们……都要好好想一想。”林宦官的声音更低了,象耳语一般,自言自语似的说话。象是说给刘润听的,又象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皇帝空着这丹凤殿,世人都说那是他对韦皇后用情既深且专。一个帝王若是动了真情,就算他护不了自己的女人,事后……怎么会从来不追查,只惩办两个太医,几个奴婢就算了数?你想一想,那时候是什么时候,都出了些什么事情……要想明白……”

他的声音那样轻,可是说出来的话象是惊雷一样狠狠砸在刘润心上。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丹凤殿。

是啊……

他们,怎么从来没往这上头想过?

还是,他们根本从来不敢这样想?

刘润有家破人亡的仇恨,李固有失去母亲自己目盲的痛苦,皇帝……他对韦皇后这样用情,他失去了妻子——刘润和李固都不放弃追查,可是皇帝呢?皇帝,他什么也没有做。

谁都知道霍家是冤枉的,霍白荣德行技艺都是太医院最拔尖的,否则当时不会由他来照料诊治韦皇后。皇帝更应该,心中有数……可是韦皇后一过世,第一个被惩办的就是霍家。

这么多年来,从没听说皇帝有什么动作,要追究查明当时的真相。

刘润觉得全身发冷,他扶着栏杆,缓缓的坐下来。

脚一点力气都没有,似乎都无法支撑身体。

那是……那是什么时候?

那年,那是天景十九年,接着就是天哲元年。那年有数十年不遇的大旱,那年有妖星犯主,还有……天哲宫变。听说那年杀了那么多人,血将繁河的水都染的通红。

那时候,若没有王滨,皇帝说不定已经被他的兄弟篡了位——

大风刮过来,刘润觉得一瞬间全身的热量都被这冷风给带走了。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样绝望,这样虚弱过。

他好象又回到那一年那一天,他决定进宫来,他想要查清楚当年的真相,他想报仇。挨完那一刀,躺在散发着异味的草铺上,老鼠在他脚上爬来爬去,毫不避人。

不能喝水,不能进食,痛楚象火一样烧灼。

有种说法,老鼠属阴,人身上的阳气不足,死气渐重的时候,老鼠也不会躲着人的。

他那时候想,也许他就要死了,什么也做不了,就那样死去。

他在心里喊着母亲,父亲,喊着姐妹的名字,咬着牙撑下来。

现在他忽然发现,他一直想要的真相,其实已经到了眼前。

可是他却没有勇气,再向前走一步,把那层纱揭开。

他的仇人,他的仇人究竟……

他坐了一会儿,缓缓起身向回走。穿过夹道,过平安门,绕过西边那些围砌起来重建的宫室地方,李固还在等他的回复。

他忽然有些不忍心,让李固也看到血淋淋的惨痛的真实。

可是,可是说不清楚在心底的什么地方,其实他也想让这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尝到和他一样绝望的苦涩。

第82章 惑(二)

“他说了什么?”

“没有什么,”刘润垂着头:“他是个很谨慎的人,什么也不肯说。”

李固略显失望,可是并不特别意外:“我猜他也不会说什么……他若想说,早就会说了,不用等到现在我们再去问。”

“不过,宫中倒是又有了一拨新的谣传。”

最开始的关于王美人不利的消息的确是他们放出去的,但是现在刘润说的显然不是。

“说的什么?”

“说……王美人怀的孩子,其实是前提事郎,现在的驸马萧元的。”

李固怔住了,半天才嗤笑一声:“这也真无稽。”

刘润却说:“这话不知何处传出来,用心很是毒辣。”

李固摇了摇头:“算了,先不理会那些。我再查一查吧,总还会有老人知道当年的事情的。”

刘润心里有些悲凉。

就算知道,那些人死也不会说的。

就象今天的林宦官一样心中有数的人一定还有,可是他们或者会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或者就把责任推给太后与王滨——这两位都已经不在了,而且,也的确手上都不干净。

今年的冬天来的也特别早,十一月下了头场雪。朱氏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虽然人看起来消瘦了些,精神倒是很好。天寒了有些惦记朱平贵,怕他在外头没棉衣。阿福就笑,“右安郡天儿热,冬天也不结冰不下雪的,您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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