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来(318)

阿福从那时候起,就特别勤快起来,什么都学着做,灶下的活也做,打扫屋子收拾院子也做,洗衣缝补什么的都学得特别快。

阿福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起那些事情来。

后来,后来的事……

阿福想,这不是朱氏的错。

她想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她想抬头挺胸的站在人前,她尽力想把一切做得完美,但她只是个弱女子。

然后,她去了。

阿福想,她真没有享过什么福。她孩童和少女时代给人做婢女,后来主家败落又被发卖。在朱家,她也只过了短短的一段好日子,阿福的爹一去,那段昙花一现的幸福就消逝无踪了,留下的只有穷苦和辛劳。

阿福抱紧了怀里的儿子。

李誉动了动,小声咕哝着。

李固从屋里出来,刘润低声问:“夫人如何?”

“哭累睡着了。”李固的肩膀尽湿,元庆取了袍服来为他更衣,李固摆一下手,元庆退了开去。

“怎么样?”

“人已经找到了。四邻都已经查问过,有人说有个面生的货郎这两天在朱家附近转悠,可是又不敲梆卖货。有个孩子说今天又看到那货郎,他进了朱家……我着人一路查下去,他们还没出城,就在城西藏着。”

“那还等什么,即刻动手。”

刘润应诺了一声转身去了。

外面雨声细密,廊下灯笼摇摆不定,李固脸色晴阴不定,一杯茶从烫热变做冰凉,外面传来脚步声响。

“王爷,人带回来了。”

李固点了一下头,刘润挥退旁人,将那捆成粽子样的一男一女带进屋中。

女的是阿喜,男的是史辉荣。

阿喜目光呆滞,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没有感觉。史辉荣脸色煞白,他刚才反抗被踢了几下,不知道骨头断没断,只觉得疼得厉害。

“朱夫人是你杀的?”

李固声音不高,但是就象一刀横在喉间,那种威势压迫令人觉得呼吸不畅。

史辉荣上下牙关打起颤,说不出话。屋里的光亮令他觉得眼前发晕,他只知道这一次必死无疑。

阿喜好象慢慢回过神来,她瞪着一双惊惶的眼睛,看到李固,看到刘润,她的目光在屋里巡梭,似乎还在寻找谁。

“我,我姐呢?我要见她。”

刘润冷漠的看着她。

他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

史辉荣的相貌——

李固当然发觉不了,他是看不到的。

但是刘润能看到。

史辉荣生得,有些象一个人。

眉眼,身量,甚至动作神情都有些象。

他象那个驸马萧元。

上一次史辉荣私拐阿喜之后刘润没能收拾他,东苑提事那边把人接了去。那会儿刘润无暇多想,可是后来的那些事情……

他在李固耳旁轻声说了两句话,李固的眉头皱起,神情看起来更加严肃。

“你和萧元,是什么关系?”

“萧元?”史辉荣的样子就象一只待实的羔羊。

他诚然不是善类,也绝对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可是这会儿不同,和之前哪一回都不同。他从来没有觉得危机如此迫近过,死亡就象头上那灯笼穗子投下的阴影,摇摇幢幢,也许下一刻就会将他彻底吞没。

“我不认识什么萧元……”

“你最好还识相些。”刘润声音听起来淡淡的,可是话中的含意让人不寒而栗:“我不想多费事,你肯定也不想试试什么叫生不如死。萧元,也可能他本来不叫这名字,长相和你有几分相像,比你恐怕要小着几岁的人。”

“啊,我,我知道。”史辉荣额上汗涔涔的,抢着说:“他原来不姓萧,萧是他后来改的姓。我和他,和他是姨表兄弟。”

是了,应该是如此。

“他的事,你知道多少?”

史辉荣咽了口口水:“他和我一起来的京城,我们一路从南边过来,也偷,也骗,也抢过……他生得最好,总是能骗得那些有钱人家的姑娘自动送钱给我们使。还有梨妹……”

“梨妹是谁?”

“是他未婚妻,长的特别漂亮,我们走的一路上她都用泥涂了脸的,怕人打她主意。他们订过亲,可是两家人都死光了,就只剩了他们两个。我们到了京城之后,他俩就和我分开了。我也就是上次,上次见过他一次。他让我不要再留在京城,让我回南边儿去。他,他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就从他那儿拿了一点钱……”

李固点了一下头。

梨妹……梨妹大概就是玉夫人吧?

刘润让人查过,玉夫人的户籍与阿福的原籍竟然离得还不远,而且她们都是那一批采选入的宫。阿福是作的宫女。玉夫人户籍上报的身世来历并无破绽,她的品貌被宫中派出的采选使一眼相中,便成了待选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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