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来(90)

老实说,不好闻。

酒菜的味道,还有,身上肯定出了汗,闻起来象……唔,腌酱菜。

阿福微微笑,这味儿倒是亲切。以前屋里屋外都是这个味儿,虽然家与铺子是分开的,可里家里就是人人身上都能闻到一股酱菜味儿,阿喜极讨厌这个味道,所以总是把娘给她的零用钱都买了带香味儿的东西来遮掩。

她们,怎么样了呢?

刘润还没有回来……

李固泡在大澡桶里,头枕在桶边。阿福替他揉搓头发,舀水冲去皂沫,用干布吸去水份,拿阔齿梳子轻轻替他梳通头发。

她有些心不在焉,头发早梳的通透了顺溜了,还是一下下在梳,净梳那一股。

李固湿的手从桶里抽出来,在她手上拍了一下:“你发什么呆呢?”

“哦……我想着,刘润该回来了。要不,进不了宫门了。”阿福把他头发先用布包了一下,舀水浇在他肩膀上:“今天他出城,去乡下我娘家了。”

李固恍然:“原来为这个。就他一个去的?”

“嗯。”

李固不想让她心里存事儿,故意问她些早就知道的。家里现在几口人,哥哥现在做什么营生之类,这么一说,阿福倒又惦记起,不知道朱平贵现在做什么营生,铺子已经转了手,乡下人估计都是自家腌点酱渍点菜吃,酱菜铺子是开不起来了。可朱平贵没下过田也没学过别的手艺,他做什么营生,阿福也实在想不出来。

李固没话找话问她:“你哥哪年生人?”

“哥属小龙的。”

“嗯,那比韦启小一岁。你妹子呢?”

“她属猴。”阿福停下手:“唉,他们两个才是同胞嫡亲,虽然大多数时候哥都能一碗水端平,可我这人小鸡肚肠,总惦记他端不平的那几回。”

李固拍拍胸:“不怕,你要觉得亏得慌,我给你当哥。”

“你给我当哥……”阿福好歹忍住了下半句话,她本想说,你也不比我大多少。

“来,叫声哥哥听听。”

阿福推他一把:“快洗吧。”

“诶,别不好意思,叫吧,又没别人听见。”

他的脸凑过来,带着水汽热气,阿福只觉得脸被这热气蒸的又潮又热。

“好啦,叫一声,就一声,叫呀……”

阿福觉得脸烫的厉害:“你才多大点儿,就想当人哥哥。”

可是李固自己也品出味儿来了:“阿福,你不是属猴的?”

阿福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的……”

“怎么不是?”

李固记得杨夫人说过,他们属相是相合的,阿福是属猴啊。

“我属羊。”

李固一滑,整个人朝桶里坠,阿福急忙扯住他胳膊。

“你当心些。”

“这么说,你和我同年?”

阿福咬咬嘴唇,这事儿反正是迟早都得告诉他的。

“嗯,登记簿子的人按着阿喜的名登的,其实是我进来当的差……阿喜属猴,我当然……”

李固没管她心里忐忑,急着问了句:“你几月生的?”

“腊月。”

腊月快到头了,正是最冷的时候。

李固一下子放松下来:“那就好。我还生怕你比我大了呢,虽然咱们是一年人,可你月份比我小。”

阿福可没想到他惦记的是这事,却不是自己担忧的身份的问题。

“这个大小……有什么关系?”

李固一挑眉,看起来那张画似的脸顿时活泛起来,显得特别有神采,阿福倒看愣了。

“这关系大了,要是你月份比我还大,我不成了小相公了吗!”

阿福愣了一下,小相公这词儿她是听过的,可是万万没想到李固在宫里也会说出这个来,回过神就噗的一声笑出来。

外头元庆说:“殿下,刘润回来了。”

阿福算着也该回来了,再不回来宫门一关就真进不来了。

“好,我这便出来。”李固在桶里站起来,倒显的比阿福还急。

“你慢些,小心滑倒了。”

阿福替他披上袍子,李固趿了木屐子就出来了,刘润站在外头,看起来风尘仆仆。

“殿下,淑人。”

阿福扶着李固坐了下来,李固点个头:“别多礼了,快说正经的,这边有人都惦记了一天了。”

刘润就笑了笑,对阿福说:“上次打听着地方,中午的时候就找到淑人的家了。家中一切都好,也不算穷,我朱家大哥说说,上次折卖房子的钱,其实刘家也没有收下,刘家姑奶奶和姑爷也就是为了一口气,知道这边卖了宅子铺子也很过意不去,不过因为在乡下住着也清静,所以才一直住着的。”刘润拿出一个小布包来:“这里头是朱家娘子托我捎给淑人的。”

阿福急忙接过来,布帕里包的是个五彩线绣的喜上眉梢的荷包,底下缀的是个福字坠。虽然都不是好料子,可是却是娘的手工。阿福本来觉得自己对朱家人也都淡淡的不是特别挂念,起码没象别的宫女似的常在晚上想家想的哭醒。可是一见这东西,顿时觉得两眼发酸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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