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自己,在雪域中(10)

林芝果然不愧有「西藏的江南」之称,气候湿润多了,平均海拔也「只有」三千公尺。

饭店外面停了辆jeep四轮驱动越野车,一个年轻男子站在车旁。

我听见他叹了一口气,嘴裡都哝说著:「零下一度啊。」

『《零下一度》是本好书。』我说。

他微微一楞,然后笑了笑,说:「没错。」

我和他在车边聊了起来,他看起来只有20多岁,年轻而帅气。

他说他叫韩寒,是个赛车手,从成都沿川藏公路开到这裡。

待在林芝三天了,一直没看清楚南迦巴瓦峰的样子。

『南迦巴瓦峰?』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名字。

南迦巴瓦峰是世界第十五高峰,海拔7782公尺。

2005年《中国国家地理》杂志评选为中国最美的十大名山之首。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评选结果,主要的原因是由于它的难见性。

南迦巴瓦峰所在地空气湿润度大,以致云层偏低,所以能见度很低。

人们常说珠穆朗玛峰一年只有29天接受世人的瞻仰,但能清楚看见南迦巴瓦峰全貌的天数,比珠穆朗玛峰还要少。

「前两天我只看见南迦巴瓦峰的朦胧身影。」韩寒叹口气说,「刚刚听说色季拉山上是零下一度,空气又湿润,恐怕会下雪。那就更难见著南迦巴瓦峰了。」

我想起昨天离开拉萨时那位藏族姑娘的话,便说:

『别担心。今天一定可以看见南迦巴瓦峰。』

「为什麽?」韩寒很疑惑。

我指了指胸前的金刚结,告诉他拜见大昭寺活佛的事。

「你可以跟我一道去看南迦巴瓦峰吗?」韩寒问。

『有何不可。』我说。

韩寒很高兴,请我上了车,我们便出发。

车子开始爬上色季拉山,翻越色季拉山的途中可以远眺南迦巴瓦峰。

一开始山上还是云雾袅绕,爬了一会云层似乎散去一些。

我们边欣赏四周的美景边聊天,心情很愉悦。

突然间,韩寒大叫一声,然后将车子停在路旁,打开车门跑出去。

我也跟著离开车子,只见一座雪白的山峰突然矗立在眼前。

那就是南迦巴瓦峰。

南迦巴瓦峰与我所站的地方,垂直落差超过四千公尺。

对仰观者而言,这种视觉震撼是非常强烈的,也因此更能感受所谓山峰之高与峻。

此时约早上11点,蓝天只是单纯的蓝,没有半点白云,空气清淨。

南迦巴瓦峰的全貌一览无遗,毫无掩饰。

「值了!值了!」韩寒很兴奋,「摔车都值。」

韩寒又叫又跳,从车上拿出脚架,拼命拍照。

我静静体会这种视觉上的震撼,身子某部分好像已飘向南迦巴瓦峰。

我突然想起「蓝天刺白矛」这句话。

不远处有个朝圣者正三步一拜,沿路磕长头,从山上往下。

这种绕著心中的神山沿途磕长头的方式,应该是所谓的「转山」。

他经过我面前时,我看了一眼,他的外貌看来像是汉人。

当他不知道第几千或几万次从葡匐于地到爬起身时,动作突然停了。

「那是金刚结吗?」他的脸朝向我。

我点了点头。

韩寒似乎也对这位朝圣者好奇,便走过来询问。

这位朝圣者叫路金波,是内地的出版商。

一年前到西藏后,深深被磕长头的藏民所打动,也开始磕长头。

这一年来绕著神山转山、绕著圣湖转水,为土地与世界祈福。

路金波对金刚结很感兴趣,我也简单告诉他大昭寺活佛说过的话。

「你们知道南迦巴瓦在藏语中的意思吗?」路金波问。

『不知道。』我和韩寒同时摇头。

「南迦巴瓦的意思,就是直刺蓝天的长矛。」

「啊?」我很惊讶,不禁又转头看了一眼南迦巴瓦峰。

我恍然大悟,这应该就是「蓝天刺白矛」。

『那麽枯柳披金衣呢?』我问。

「我也不知道。」路金波摇摇头,又说:「不过半年前我在日喀则的扎什伦布寺时,倒是对寺庙外的高原柳印象深刻。」

我默记扎什伦布寺这名字,打算前去。

「可以请你为我祝福吗?」路金波说。

『扎西德勒。』我双手合十。

「谢谢。」

路金波点个头后,转身继续三步一拜,往山下磕长头。

「要记得按时给作者版税啊!」韩寒朝他的背影大喊。

韩寒了却观赏南迦巴瓦峰的心愿,想往西到拉萨,邀我同行。

我心想饶雪漫她们会待在林芝玩三天,便决定与韩寒回拉萨。

沿途偶见沿公路磕长头的藏民,在绵延的山路中,他们的身影看似寂寞,在我眼裡却很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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