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自己,在雪域中(13)

我看到我在志愿卡上划了成大水利的代码,我甚至还看到代码。

心下突然雪亮。没错,我确实填了水利系。

「喂!偷生的蝼蚁!」

脑海中的影像被打散。我转过头,竟然看见沧月在十步外。

『你怎麽也在这?』我往她走了几步。

「你走路变正常了。」沧月笑了笑,「没得到高原反应吧?」

『我已经忘了有高原反应这件事了。』我也笑了笑。

沧月说那天从机场载我到拉萨后,便到处走走,今天刚好来日喀则。

这几天她看了很多,也体验了很多,心境改变了不少。

「西藏人说:幸福是圆的东西,不容易背。」她说,「所以任何可能带来幸福的东西,哪怕是一丁点,都要更加珍惜,呵护于手中。」

『你似乎顿悟了。』我说。

「我已经听见西藏的声音了。」她说。

『喔?』

「只要心够静,就听得见。」她笑了笑,「你刚刚不也在听?」

『如果心够静,那麽听见的是自己?』我说,『还是西藏?』

「你执著了。」她又笑了笑。

「生命果然值得热爱。」沧月笑著说:「我得好好写篇小说,宣扬蝼蚁尚且偷生的观念。」

『最好是这样。』我说。

「明天我要启程前往珠穆朗玛峰,祝福我吧。」沧月说。

「我也是耶!」韩寒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插进一句话。

沧月没理会韩寒,跟我道声再见后转身便走。

韩寒的手,依然指著自己的鼻子。

「这姑娘好怪。」韩寒把手放下,说。

『喔?』我问,『怎麽怪法?』

「我长这麽帅,她竟然都没看我一眼,也没跟我说半句话。」

『你执著了。』我笑了笑。

虽然已听不见喇嘛们在大殿裡低沉的诵经声,

但我仍然可以从四周的空气中,捕捉到呢喃的迴盪。

或许这就是沧月所说的,西藏的声音。

我和韩寒在日喀则找了家宾馆,吃过晚饭后便休息。

我躺在床上,想起过去20年来时常埋怨当初念了冷门的水利,而不是热门的电机、机械或资讯,以致常觉得鬱鬱不得志。

或许因为如此,这些年来的求学和工作并不是很顺利。

但现在心中法喜充满,这一世当个水利工程师应该是有特殊意义的。

刚闭上眼试著入睡,喇嘛们低沉的诵经声彷彿又响起。

而金色的高原柳在脑海裡越来越大,最后整个画面充满金色。

7. 巴松错中错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彷彿得到新生。

韩寒要继续西行到定日,然后前进珠穆朗玛峰;我则要回到拉萨。

我和韩寒道别,并感谢他这几天的帮助。

『听说过了日喀则,路就不好走了,几乎都是土路和泥石路。』

我握了握他的手,『路上小心。』

「别担心。」韩寒笑了,「我可是拿过赛车冠军呢。」

韩寒挥挥手,便钻进车子。

『要好好拍电影啊!』韩寒的车子起动后,我朝车后大喊:

『别光顾著和女孩子谈恋爱啊!』

「师兄!」韩寒将头探出窗外喊:「这样也是一种执著啊!」

告别了韩寒后,我到贡觉林路上搭车回拉萨。

西藏的公车只是小巴,不是一般城市裡常见的公车。

因为只有小巴才能在绵延几千公里的山路上行驶。

沿途见到几次阵阵白烟,通常在远处升起。

那叫「煨桑」,是西藏最普遍的祭祀活动,随著缕缕上升的白烟,

人们认为自己的身、语、意和愿望,已传递给神灵。

我也闭目祈祷,祈求能好好扮演这一世的角色。

下午四点左右回到拉萨,然后又到第一天来拉萨时所住的饭店。

安顿好行李后,直奔玛吉阿米。

「哇!」石康带著一壶青稞酒走近我,「几天不见了!」

我和石康便聊起这几天的所见所闻。

「原来蓝天刺白矛、枯柳披金衣是这意思。」石康似乎恍然大悟。

我说我的假期快结束了,不打算去珠穆朗玛峰,打算明天离开西藏。

石康说他这代理老板的身份今天也会结束,明天真正的老板会回来。

「明天我送你到机场吧。」石康说,「然后我也想去珠穆朗玛峰。」

这次西藏之行认识了一些新朋友,临别前夕有些不捨。

我和石康就在玛吉阿米内拍了几张照,留作纪念。

『啊?这……』我看著数位相机内的图档,说不出话。

石康将头凑过来一看,惊讶地说:「又是光圈!」

「我还是去打印出来吧。」我们同时沉默一会后,石康终于开口。

那是我和石康站在挂满老照片的黄牆前的合影,

上一篇:念念不识君 下一篇:孔雀森林

蔡智恒(痞子蔡)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