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身体不适,后日是无法去赴宴了,多谢令尊一番美意。”
咦?
来送请柬的那人我也认识,不就是雷庄主,雷启山么?
他头凑近了些,低声说:“巫先生去不得,巫姑娘也可以。大家都住在万华山,俗话说得好,远亲还不如近邻,巫姑娘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他那是什么语气?虽然脸上没表情,可是眼神里透出一股子淫邪!
白宛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愕然与难以置信,还透着一股子不知所措的茫然。
她……仿佛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不知该怎么办。
也是,以前白宛的那副尊荣,想必登徒子对之也起不了色心。
白宛终于回过神来,脸上难以克制地露出一丝厌憎:“你说什么?”
雷启山拉过她的手,将一张请柬塞进她手里,还顺势在她手腕上带了一下:“后日傍晚……我在回龙台等着姑娘……”
我恶心得全身汗毛倒竖。虽然摸的不是我的手,可是……可是感觉就像自己受了亵渎一样。
在看师公,他脸色阴沉如锅底,死死盯着雷启山那只禄山之爪。
看来感同身受的不止我一个啊!
终于送走了雷启山,白宛回了屋里,一直待到天黑时分也没再出来。
我低声说:“她来找什么?难道是找习练幻术吃的法门?可是百元居并没有什么秘籍……父亲教导我们都是亲口讲述的……”
“再看看。”
从窗子外头看进去,白宛正坐在我的卧房里头,翻着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两本册子。
我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那两本册子——那是我所写的。当时是在家中写的,后来百元居毁了之后,我又在雷家庄找到了它们。
白宛将那两本册子和其他一些东西掖进怀里,深吸了口气,摸出一柄短剑笼在袖中,推门走了出去。
那短剑颜色黑沉沉的,分明是淬了毒!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明明知道这是白宛的记忆,所有的事早发生过了,可还是觉得京剧惶恐,喘不上气来。
“别慌。”师公轻轻揽着我的肩膀:“你父亲没那么容易着她的道,放心吧。”
白宛走到父亲房门前,轻轻扣了下门:“父亲。”
屋里的人说:“进来吧。”
白宛推门而入,父亲靠在床头,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白宛一步一步慢慢走过去,在床前停下脚步。
“父亲可觉得好些了?”
“嗯。”父亲指了下圆凳,“坐下说话。”
白宛犹豫了一下,坐了下来。她一手子啊袖中攥紧了剑:“父亲……到底咱们家祖上,还有没有留下幻仙师甄慧的什么东西?”
“你怎么忽然又问这个?”不等她回答,父亲又说,“你想想,如果有什么宝贝秘籍能流传下来,怎么没再出一个甄慧呢?几百年间,也不过出了一个幻仙师而已。”
白宛有些急切:“可既然于白屏都能留下剑法与后人,甄慧也应该可以。”
“不过都是以讹传讹罢了,于白屏留下了剑法?那他的后人中也没有再出一个剑仙。是不是巫真又撺掇你来问的?那丫头就是太急功近利了……”
白宛僵住了,紧紧抿着唇,似乎巫真二字让她十分不自在。
“我累了,你出去吧。”
白宛是受什么人的指使……我心里渐渐浮现出了答案。
除了习练幻术的人,旁人对什么幻仙师的心法既不了解,也不会这样感兴趣。而知道我家与甄慧有渊源的,就更少了——巫真……是她吗?
眼前的景物忽然又模糊起来,我急切地朝前踏了半步,我还不知道白宛是不是暗算了父亲,或者又偷走了什么东西。可是这一步迈出去,百元居一切已经消失了。
“百元先生是何等人物,白宛这样初出茅庐的几分心计真不够在他面前卖弄的,放心吧。”
“嗯。”
不放心,又能怎样?
父亲早已经过世了……再接下来的梦境中,白宛遇到师公了。
不知是不是我心中先入为主,既然知道她一直对师公……有些意思,怎么看她的脸,都显得容光焕发,情意荡漾。
她再荡漾也是白荡漾。
师公的脸,好像从少年时起就是一张冷脸,萍水相逢也让人觉得被欠了十贯钱一样地冷。不管白宛是笑意盈盈也好,眉目传情也好,楚楚可怜欲哭无泪也好,师公的脸始终是一个表情——冷!
我头次发现,冷脸色看起来也是这般顺眼啊。
尤其是白宛端着热腾腾的鸡汤大晚上去敲师公的门,说要“送消夜”,师公眉不抬眼不动,直接一句“不饿”就没理了。
我用手碰碰他:“唉,你都说她还给你送过消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