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仙(出书版)(55)

“不成,咱们钱不够啦,你以为人家听曲子那么便宜么?三五个钱就打发啦?”

巫真想一想,也想明白了,有点垂头丧气:“咱们不能变钱出来花。”

“对。”

文飞朝湖上望了一眼,说:“难得来一次,茂城的歌很有名的,去听吧,我这里盘缠还有剩。”

巫真连忙摇头:“算啦,我只是随口一说。谁要听她们唱啊,巫宁唱得比她们好听。”

她不是顺口一说,文飞却当着地问:“是么?”

“哪里,其实我就会唱两只曲儿。”

我们找了一只小船,讲定了价。那船夫年纪大了,头发都半白了,可人很风趣,看我们要去湖中,笑着说:“三位想听曲儿吧?我跟你们讲个好法子,不用花钱的。那湖心岛边的柳荫底下地方大很大,随便找个地儿一窝,那些船上的人唱曲都能听见,旁人花钱咱们听乐儿。”

我们忍不住笑,巫真说:“看了你老人家常带人来听白曲。”

“嘿嘿……”

船果然泊在柳荫下,笙管丝竹声响清晰可闻。岛边泊着不少大船,上边挂着红艳艳的灯笼,大灯笼下面一字排开的小灯笼各具特色,有鱼儿灯莲花灯走马灯六角宫灯,不一样的灯上各写着一个花名。什么月娇、春香之类,船夫指着那么灯笼说:“你们看,那些有名的姑娘,若是哪个被点了,另坐船走,就把灯笼也取下来一块儿挂着走了。”

上面琵瑟一响,船夫也来了精神:“这肯定是一品红,她的嗓子删最好,调门儿起的比别人都高。”

巫真骇笑:“你连这都懂啊?”

“嘿,她从十一岁开始上船唱,我就在下头听啦,听的多了就知道了,过门儿一响就知道是谁。姑娘们拿手的曲子都不一样,还有位步步娇,她一切伴奏的家什都不要,只敲着小鼓点儿唱,唱得那叫一个脆亮。”

我心中有些恻然,十一岁就上船卖唱卖笑讨生活,大概唱不到二十就要下船了。

可下船之后,也许会更糟。

这种时候我不会说什么煞风景的话,天色暗下来,我们这船舱里只一盏小油灯,微弱的火苗在夜风里微微晃动。巫真把她买的糖花生和小面果子拿出来摊在小桌上头。

我捏了一粒花生没吃,大船上面一品红宛转莺沥地唱起曲来。

曲子里唱的是花好月圆,湖上水波轻响,长长垂下的柳枝拂在头顶的蓬盖上,说不出的凄清。

想来大船上定然是热闹不堪的,未必有人认真听曲。

巫真托着腮,看着是在侧耳倾听,可是眼神有点飘,不知在想什么。

船舱里地方窄,文飞虽然坐得远一些,中间隔着也就一尺远。

互相……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虽然是在客途中,他却没象一般人似的不讲究,头上,身上,离得近了还是闻到一股清新的皂角味儿——还有点淡淡的墨香。

巫真轻敲着桌沿打拍子,轻声说:“在水上听歌果然不一样,在山里听歌,那声音敞亮。在水上听,这声音柔婉......”

“那是人家唱歌的人本来声音就柔和婉转。”

巫真坚持:“就是不一样。”

远远地又有乐声近了,听着曲子新巧欢快,倒让人精神一振。船夫更是激动:“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

“打擂台的来了。”他见我们不明白,就兴致勃勃地解说:“这一船是桃家巷的船,桃家巷的大姐就是一品红,在我们茂城那是数一数二的。这又来的是另一家,是惠秋坊的,那家的妈妈很是下了力气,栽培了好几个姑娘。像伶月儿,小海棠,还有一个柳娥,那都是亮堂堂的好嗓子啊......这两家常打擂台,各有绝活儿,只要一遇上,那可够热闹的。”

巫真打趣他:“你老人家光知道她们嗓子好,就不知道她们长得怎么样?”

船夫认真地说:“真不知道。要说她们每一个,只要开口我就听得出谁是谁。可是这长相么......嘿嘿,我一穷摇船的哪有福见着她们的长相好不好。”

这说的也是。歌声能白听到,可是姑娘却不能白看到。

“不过,倒有人见过。也是我们船行里的,那一回是有客人坐船经过这儿,听着船上有人唱歌,就也应和了一曲,引得船上的姑娘出来见了面,据说那都跟仙女儿似的......”船老大瞅一瞅巫真,又飞快地看了我一眼,“不过我觉得,那肯定没有两位姑娘这么.......这么.......”

文飞微微一笑,把话岔开:“听曲子吧。”这船夫拿歌女来同我们比,当然是极失礼。文飞岔开话,巫真倒也没为这个计较。

果然这惠秋坊的船一来,更加热闹了,两船上你一曲,我一曲,越唱越是热闹,乐得我们这里听白曲的高兴。忽然旁边不远处传来一声叫好,我先是一愣,接着便反应过来这肯定不止我们一条船的人在这儿听白戏,船夫一拍脑门儿:“糟啦,那边船上会来赶人的。走走走,咱们走吧。这什么人啊,听就听吧,还叫什么好儿啊,还当自己是花钱的大爷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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