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仙(网络版)(55)

这没有什么根据,纯是一种感觉。

是的,感觉。

上头的字看起来不象是一次写成的,而是分了几次,可能用的笔还有不同,所以能够分辨出来,大约是分了七八次将这本册子写完的。字迹清秀挺拔,字里行间的论述透着一股游刃有余的意味。但是到了最后一页上,最后那行字,虽然看起来象是与第一页的字相互呼应互为首尾,可是第一页的字透着一股灵动希冀之意,最后一页的字却是一股凝重沉肃的感觉。

写这本册子的过程里,一定出了事。

也许,就是巫真说的情变。

也或许,是师公说的,我成了一个作恶多端的人。

我用手指轻轻临空描摹最后一页上头的那句话。

真做假时假亦真。

渐渐的,一种悲郁愤恨的情绪从心底升起。

写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情一定极痛苦。

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巫真说的应该是真的,可师公也没必要骗我。

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假,又在哪里?

对不上……他们所说的事情,都不完全,连在一起更是完全拼嵌不到一起去。

中间缺了很大一段。

应该是很重要的,很漫长的一段。

巫真所说的是我和她的孩童时代,少女时代。她说我遇到了文飞,后来文飞却将我抛弃另娶。师公说,我是一个作恶多端的女魔头,杀人无数,最后身败名裂而亡。

中间呢?

从文飞情变,到我成了恶名鼎鼎的巫姬,中间的过程在哪儿?

风紧了起来,从敞开的窗子吹进来,帐子给吹得圆鼓鼓地胀起,我伸手想把帐子重新系起,夜风吹在脸上,凉凉的令人觉得清爽。

白天浮华嘈杂,想事情反而不如夜里清楚。

我的手顿住。

中间缺失的那一段往事里头,应该还有一个人。

我不能相信自己因为被一个伪君子抛弃,就性情大变丧心病狂变成一个无恶不作的魔头。

人即使死后重生,性格喜好也应该不会变。

这其中真假掺杂,世人所见所闻的也许不是真的那部分。

风吹得帐子拂到我脸上来。船上用的可不是轻纱罗帐,这样粗糙厚重的麻线帐子,触到皮肤感觉有些刺刺的不舒服。

那本册子就摊开来放在我的膝上。

书页静静的,好象风没有吹到书上头。

这绢书的册页很轻薄,怎么风吹不动?

我捻了捻书页,拎着书脊把书提起来,就放在脸前。

风依旧在吹,帐子在动,我的头发在动,可是书页一动不动。

这里头有什么玄奥?

书当然不会说话,它不能回答我的问题。

我把书合起来,揣在怀里,贴紧心口。

如果它会说话该有多好,可以解答我的所有疑问。

虽然那过去一定不美好,真相或许是血淋淋的惨痛。可是即使这样,我仍然想要知道。我想知道我的过去,我不能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做过什么。我不能相信自己真象师公说的那样作恶多端——就算我真的做了,起码我得知道我之所以要那样做的原因。

师公给我用的药好,第二天我身上的伤就不怎么疼了,只是坐船太闷,船又太小,师公和雁三儿摆开棋局,倒是很消磨时间。我躺得气闷,趴在窗口看河上头的船。朝远处望,帆影点点在,竖立的桅杆象是树林。我们的船已经够小的,可是有比我们还小的小舢板,在大船的缝隙间灵活的穿插,有的舢板上有菜,向大船上的人叫卖。

看了一会儿,我忽然发现一件事。

有条小船一直缀在我们后头。

刚才船多显不出来,可这会儿河面宽阔,很多货船停在上一个码头卸货,这条小船还是不紧不慢,既不超前,也不堕后,更不转向,离着不算太远,与我们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如果说这样还能算是巧合,那么那船上没有船夫摇橹操桨,可是船却一直在前行,这可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我猜着……那船上的人,或许是巫真?也可能是别人。

可是此时我希望那船上是巫真。

就算不为了从她那里得到我想要的答案,知道她就在不远处,我心里已经觉得一阵欣喜。

她是我的亲人啊。

和齐靖齐涵不同的亲人。

“小笙,别往外探头了,小心掉河里去。”

雁三儿又输了一盘,揪着我的领子把我扯回舱里:“你看你,半个人都探出去了,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我低下头应了声:“没看什么,就是太闷了……”我忽然眼睛一亮,抬起头来,用甜腻腻的让自己直起鸡皮疙瘩的腔调说:“三叔公——你给我讲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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