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君心(言情版)(34)

流川初听这一次的训斥语气不对时也是一愣,然后脸色渐渐苍白起来,不过并不象众臣所希望地慌乱惊恐羞愧,也没有洋平所以为的愤怒屈辱。只是神色异常地沉郁。

待得宣旨官讲完,他竟没有半点怔仲呆愣,依足礼法叩首下去,清晰地说:“臣知罪!”

之二十一

户部的气氛极奇怪异,看来虽忙碌异常,每一个人都拼命做事,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话,就连喘气声也微不可闻,人们只是以眼色互相交换信息,时不时偷眼去看那位看来神色平静指挥大局一如往常的尚书。

大家都知道尚书大人刚给皇帝狠狠地骂了一顿,据说皇帝对于这次户部有关粮草的差事办得极不满意,这一次发下雷霆之怒,以后还不知会有怎样的处置呢。

整个户部都在这里提心吊胆。可是流川枫却如没事人一般,接了圣旨之后,除了脸色较平常稍显苍白之外,全没有办点异样。依旧毫不停息赶回户部处理公务,谁也不知他心中有什么打算。

流川枫性子较冷,少与人交往,但又为人至公,极有能力,统领户部的这些年手下多已对他又敬又畏,心中虽七上八下,却无一人胆敢上前询问一句,安慰一声。

不但是他们,就连洋平远远站在一旁,细细观察了流川半日,居然也没胆子上前打扰他。不知为什么,隐觉此刻户部的气氛诡异,流川神色虽如常,心中却不知是否有惊涛巨浪。便是他一片好心,想要宽慰他几句,一时间也不敢惊扰。回思起来,心中也不免暗叹,平生驰骋沙场,除了对皇帝的无敌头槌忌惮三分之外从不曾畏惧过任何人,任何事。如今倒是莫名其妙,对这个手无束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不知怕他什么了?或许君子本能令人敬,这些日子相处,看其所做所为,不知不觉,竟也渐渐因敬而生了几分畏。他虽是皇帝重信好友,又有处理京城大小事务的权利,当日樱木临出征前,更赐他天子剑,给他莫大权利,面对流川枫,仍是不敢有半点造次。便是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一非奸臣,二无把柄在人家手上,三来他总理京城事务,只有他管流川,没有流川管他,此刻又是一片好心,想劝慰人家几句,居然也会这般忐忑。

他这里思来想去,流川手上的公事不知何时已告一段落,走到他面前,淡淡说:“走吧!”

洋平一怔,还没回过神来:“走?”

流川瞪他一眼:“午时到了,你不是依着圣旨,每天这人时候都来烦我的吗?”

洋平这才回过神来,因着樱木临行一再叮咛,依着以往的规矩,流川的早晚二餐都是在水户候府让人盯着用的,每天午时,洋平总会亲自赶来,催着忙得忘记一切的流川枫好好用饭,因此,每天都会受流川的冷眼。只是想不到,今天他自己把圣上的叮嘱都忘了,倒是流川自己浑若无事,难得得记起要用饭了。

洋平忙干笑一声,陪着流川往外走,处头得月楼的老板,依往例早已做出了最好的酒菜等着他们。这些原本也都是樱木安排好的,原是要从国库中抽银子付这笔费用,流川手上掌着户部死活不同意,只说此例一开,难以对天下为官者交待。樱木只得从内廷拔银,算是皇帝自己掏银子每天请客,内廷的用度流川管不着,自然也无法反对。他本人虽对这种半强迫式的关怀极度不满,可他终是为人臣子,怎么斗得过皇帝的恶势力,除了每天冷冷瞪几眼那些紧张兮兮就等着自己长胖可以跑去向皇帝要赏金的侍卫也没有别的办法。

洋平自己还神不守舍,无心用饭,流川却象没事人似的只管自斟自饮喝酒吃菜。搞得站在一旁侍候的侍卫都糊涂了,几乎担心自己听来的消息有错,挨骂的是洋平大人不是流川尚书。

洋平向来少见流川饮酒,此刻见他已喝了数杯,忍不住伸手将酒壶夺过低声说:“你的身体不好,还是少饮酒为妙,若是皇上回京后知道,少不免要怪罪于我了。”

流川知他心思,淡淡说:“不必担心,我不是那种借酒浇愁的人。”那种与事无补的事,他向来不屑做。

此刻,他眉宇间自现一种说不出的高贵自信,又带三分冷郁,三分寂寞,三分傲然和一分淡漠,洋平一时间竟无法错开眼神。细看他因操劳国事日渐消瘦的神容,双目中隐隐的红丝,苍白得难以找到血色的脸,只觉这个人看来就似水晶雕成的绝美人像,美得让人担心轻轻一触就令其碎裂。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怕的是什么,怕开言不慎,给他更添委屈与冤辱,怕令这样一个一心为国,却被君王痛斥的忠臣心中的愤苦因他的话而爆发出来。看这此刻的流川,就是洋平心中也不免为他不平,为他微痛,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樱木对流川会如此特别,为什么樱木会将一个臣子的身体饮食如此挂在心间,临出征之际,会对自己叮咛复叮咛,嘱托又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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