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着身上南陵璿的宽袍,赤足走在草地上,露珠侵润了她粉白的足。权衡再三,她决定听独孤舞的忠告,遮住自己的香味儿,莫名有种预感,这香味与自己身家性命有关,否则娘也不会从小就把她遮得严严实实,若外泄,说不定真有杀身之祸……
小禧子听了,自然宽了心,乐颠颠地随着她走向锁金阁。
第五章 瑶阶寒透金缕鞋2
锁金阁内,却是一片狼藉。
地上,榻上,凳子上四处散落着衣裙,色泽各异,让人眼花缭乱,有些是云初见嫁入王府时相府的陪嫁,有的则是王府按照侧妃的例给新做的。
喜儿正穿着桃红的罗衣,桃红的裙,在对镜梳妆,那套衣裙,亦是云初见的……
见云初见和小禧子进来,喜儿急忙转身,涂了胭脂的脸上笑意盈盈,然而这笑却不是冲着云初见,而是献给小禧子的。
只见她满脸堆笑,和小禧子套近乎,“哟,禧公公,今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可是王爷传我?”
云初见心中阵痛,可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此一时彼一时啊!想当初喜儿来到自己身边时,可是口口声声说,要做牛做马报答自己,幸得她没要喜儿做牛做马,否则这会儿不知要怎么骑到自己头上报仇了……
既然喜儿对自己熟视无睹,她也没必要巴结着和她说话,自取了东西,换了衣服便走吧!
在凌乱的衣服里捡了一套素雅的,刚要入内换上,忽发现喜儿头上戴的、耳朵上垂的、脖子上挂的,全是自己的陪嫁,这些也就罢了,她手上的玉镯,竟是娘的玉镯,从她记事起,娘就把这镯子戴在手上,她出嫁前那个晚上,娘才褪下来给她,她视如珍宝,一直收藏着不敢戴,只怕不小心给磕了,喜儿竟敢擅自取出来佩戴!
她脸色铁青,硬邦邦地丢出三个字:“取下来!”
喜儿虽麻雀变凤凰,可骨子里对云初见还是敬畏三分,被她这一呵斥,气势上先矮了三分,结结巴巴道,“取什么取?……王爷说了……从前儿晚上起,这锁金阁就赏我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云初见懒怠与她理论,仍是冷冰冰的三个字,“取是不取?”
喜儿两手护住胸前的金项圈,犹如护着她王府小妾的“尊贵地位“一般,一边后退一边拼命摇头,“不取!偏不取!这些都是我的!不信你找王爷理论去!”
云初见打量四周,心头火焰窜起,“好!都是你的是吗?好!”她伸手抓过剪刀,将手中的素色罗衣“哧拉”一声剪破,随后,一件件霓裳在她手中均化为碎片。小禧子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女人间的战争,一时,锁金阁内,彩锦飞扬,这碎裂的又何止是锦衣……
云初见紧绷的脸后,是疼痛的心……
自幼在王府不受宠,便更珍惜身边人,待喜儿和福儿如姐妹一般,但凡自己有的,从来都记得分她们一份,可人心,就是这么贪得无厌的吗?
第五章 瑶阶寒透金缕鞋3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和喜儿之间便如这衣服了吧,碎了,碎了,既如此,她穿过的用过的,宁可毁了,也不让她玷污……
她疯狂地撕着,剪着,将数日积压的怨恨尽数发泄。而事实上,她知自己此时怨的不仅仅是喜儿,她甚至明白自己的举动是懦弱的表现,可她不知该怎么办,强势的南陵璿,阴狠的父亲,可怜的母亲,都是她束手无策,只能默默隐忍的人,而心中的痛是如此的磅礴,被喜儿一刺激,若不发泄出来,她觉得自己马上就会爆炸
当手中剩最后一件时,喜儿便疯了般上来抢,云初见振臂一挡,喜儿被她推翻,手,撞在石阶上,玉镯断裂开来。
云初见的心,在那一瞬亦裂开,娘的影子在心中闪过。玉碎,是不好的兆头……
心里的恨,又多了几分,却不知是恨谁了……
喜儿知闯了祸,腕子上擦破皮亦不敢吭声,傻傻地看着云初见。
而云初见却觉得自己的心冻结了,默默走到喜儿身边,抬起手……
喜儿以为自己要挨打,闭上眼惊得颤抖,谁知,云初见只是拾起地上断裂的玉镯,用雪白的缎子轻轻擦拭,而后,未曾看她一眼,转身入内,把唯一一件没有剪破的衣裙换上。
发泄完毕,只觉疲惫至极,了无生趣。犹如没有喜儿这个人一般,她走过她身边,越过门槛,记起一件东西没拿,轻道,“小禧子,随我来吧!”
“是……”小禧子刚欲跟上,喜儿却悄悄蹭了上去,取下项上金项圈递给小禧子,悄语,“禧公公,这个……拿去买酒喝,在王爷面前给我美言几句,咱都是喜字辈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