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95)

刘局忙说:“小于,你路上辛苦,我晚上有别人陪的,你别操心了。你今天带这些好吃的来,大姐已经很开心了。还是你想着大姐,大姐我真是没看错人。”

刘局丈夫道:“患难最见人心,吃苦考验亲情,小于啊,我们就认你这朋友了。”

于扬偷眼看去,见刘局紧抿着嘴冷冷看着她丈夫,一言不发,大概是深觉丢脸了。于扬心想,要换了自己的话,早一脚踢过去了,怎么还会叫他继续丢脸?要不是刘局涵养太好,或者见多不怪了,要不就是刘局怕丈夫。但这不会啊,刘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怕丈夫?即使是吵架,也是一句话就可以撞过去压死她丈夫的。于扬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是一点不露地管自己吃饭。食堂的菜还真是难吃,难怪刘局看见饭店的粥菜像性命一样的。忽然想起徐汇中以前说过的话,说是刘局因为与一个北京神秘男子走得近,家里已经开过几次架了。再想起上回公园见面的时候刘局手上的乌青痕,她这样的人,只要她躲着不出来,现在没几个人会对她动手,难道她这个神兮兮的丈夫会动手吗?难说得很。莫非她丈夫就是于士杰说的她外强中干的另一个原因?这还真没想到。不过也不排除这个可能,男人毕竟劲大,这个丈夫又是个脑袋拎不清的,打老婆很有可能。

大家忙着吃饭,刘局的丈夫却是吃饭说话两不误。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中央地方,各级部委,都是他的话题。旁边床的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询问,于是他就讲得更加来劲,就像上台做报告一般。刘局的脸色是越来越阴,但依然一声不吭,还真挺得住。

于扬至此大致明白了,刘局对这个丈夫没办法。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了。这种男人一根筋,但是钱还是看得见的,对刘局诱之以利,她可能还有其他考虑,比如面子,比如地位,而这男人可能就是有钱就好的主儿了。他才不会有什么地位之思呢。不如冒个险,赌一把吧。

吃完饭,于扬主动收拾洗碗,刘局还没说什么,刘局的丈夫已经说出一大串客气话了,一句口一句,句句都押韵,真是精彩,不知道有才女之名的刘局以前是不是因为这个看上他的。粗看的话,还真是唬得住人。于扬只是笑眯眯冲刘局说了一句:“有事弟子服其老。”刘局听了也是一笑,这话以前见面时候就说过。

于扬洗了碗进来,见刘局的丈夫与隔壁床的谈得热火朝天,而刘局在闭目养神,一定是受不了,只有眼不见心不烦了。于扬在刚才洗碗的时候又考虑了一下,总觉得这时候不说,可能一个是不知道刘局什么时候出院,另一个是刘局这人太好面子,会不会同意那些会叫她失去公司这个空架子的利益交换。对刘局来说,设备转手就意味着公司转手,没有了公司,她的脸面将会何存?那时候她的身份就只剩这个神兮兮男子的婆娘了。她未必会接受吧,即使拖也要拖点时间的。而时间对她于扬来说,则是分秒必争的,一刻也拖不得,所以只有赌一把了。相信情况不会比不说更坏。

于是于扬凑到刘局身边,用轻轻的,但是可以被坐在床另一侧的刘局丈夫听见的声音道:“大姐,周总看了报价了,他一直说这些设备的价格哪有那么高的,说拿他的六百万货款买你这些设备已经差不多了。”

刘局一听,眼睛一瞪,怒道:“这小子欠揍,别说设备不止六百万,我还给他发过十几万的货呢,我哪是欠他六百万了。”

于扬见刘局丈夫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心想他不可能不关心,两人的钱还不是一个口袋的,跑不了刘局,也跑不了他。便当作没注意道,接着道:“不知道大姐的心理价位是怎样的,不过兵荒马乱的时候,东西一般都是贱卖的,周总的价格自然是不对的,但是大家都各退一步如何?我倒是有个主意,大姐不如把设备全套卖给周总,不够的部分我们商量一个价钱,叫周总现金支付。我私心里想,手里攥着一些搬不走的设备,还不如稍微退一步把它们折成现钱,拿着钱,爱走哪里走哪里,爱怎么潇洒怎么潇洒,别人又找不到你的。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庙说的可不就是那些设备吗?我心里觉得,折成现钱,不声不响捏在手里,比什么都强。不过这是我小孩子气的话,大姐自然会另有考虑。”

说话间,于扬眼角余光瞥见,刘局丈夫越听到后面,手越闲不住,东抓抓,西抓抓的频率越来越块,看来他听得激动了,都不用看他眼色去。反而是刘局,微闭着眼睛并不说话。于扬见刘局丈夫重重地拿手背推了刘局一下,像是叫她表态的样子。刘局皱了下眉头,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剜了她丈夫一眼,但是终究没说什么,看向于扬,把眼光定定罩住于扬好久才道:“告诉周建成,他想捡便宜,没门。我最多把所有家产都赔给他们,但绝对会是公平合理,按欠债比例来分的。谁也别想多得。尤其不能便宜周建成这个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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