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然色衰而爱驰,心已不再,这记得又能存在多久?”我转过头,看着香缳,咬咬唇将整句话说完。
“既然这样,当初为何又要为他所动?何不直接让他死了这条心。”香缳问我,神情语气染上一层薄怒。
“当初我为生计所迫,且年少轻狂,还真以为他会一辈子爱我……”我笑笑,淡淡地说,“如今不同,我已以玉为盟,许静白一世。流云再好,我也不会回头了。”
香缳听了我的话,心知我是死了这条心,低头略微想了一下,又抬起头,看着我:“既然你还是选择秦太医,姐姐也没有办法。可是,皇上那里你还是必须接近,这是你见到秦太医的唯一办法。”
“好的,我去。”我点点头,回答。
“嗯,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香缳有些紧张地笑笑,赶紧离开了。
这里是“望枫亭”。一切,恍然隔世,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物是人非。
轻轻收收袖子,我矗立在那里,等待。
往事一幕幕回首,不再有风筝,不再有欲禽故纵的招数。
只是等待。
“皇上驾到——”尖锐的声音划破天际,飘渺到我耳朵里。
“奴婢参见皇上。”我依礼下拜,声如翠竹。
远远地,看见他走过来,眉里眼里皆是掩不住的忧伤。
你,可是为情所伤?为我所伤?
往事终以成风,你这又是何苦。
过尽千帆皆不是 (16)
他默然无语,华丽的龙靴在我面前晃过。
“奴婢参见皇上。”我加重语气,再次重复。
“起来吧。你可是有事?”他转过身,看着我,却不见怒。
“是,谢皇上。”我起身,抬眸看着他,“奴婢想要到皇上身边当差。”
他听完点点头,连点惊讶的表情也没有,接着问:“为什么?”
“沧浪国太子即将客访我邦,出访的友好使团中,有一位是奴婢的心上人。”我不避不闪,直接说出来意。
“你是新晋的宫女吧?”他笑了,笑容却有些凄清冷然,“既然他不愿意要你,任由你进入着危险的皇宫,你又何必为他如此痴情?”
“是奴婢……自知配不上他。”我的眼角凝结了一滴泪,缓慢而坚定地说,“奴婢想见他,即使一眼也好。求皇上成全!”
说着,我跪了下来,朝他重重磕了三个头。
“起来。”他搀起我,微微笑着,伸出手轻轻揩去眼角的泪水,“朕允你便是了,你哭什么呢……”
“谢皇上隆恩。”我微微一笑,款款施礼。
“在这望枫亭,朕想到一位故人。”他展开手中的金骨扇子,悠然轻扇,眼中浮现了一丝笑意。
“皇上若是愿意说说,奴婢就在边上听着。”我心知他说的是我,安静地等待着。
“不想说……”他含笑地看着我,手里的金骨扇子不紧不慢地扇着,突然扇子一收,挑起我的脸,“你长得真漂亮……朕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话,奴婢冷梓璃。”我垂下眼睛,不和他对视,静静地站着,任他的眼神在我脸上游移。
他听后,只是喃喃地重复着我的话,“梓璃……梓璃……”
他突然问着,用扇子骨轻敲我的额头,笑着问:“冷卿,你虽有心上人,应该还没有出嫁吧?”
听着那句略显抬举的“冷卿”,我微微皱眉,“皇上折煞奴婢了。奴婢已经嫁为人妇。”
过尽千帆皆不是 (17)
“嫁为人妇?”他讶异地看着我,不敢置信。
“奴婢的夫君有疾,新婚当夜来不及圆房就死了。”我面无表情,微微远眺,语气也像天外飘渺,“夫君的家人认为我克夫,要我殉葬。”
“当街送葬时,一位壮士听到我的呼声,闯入送丧队伍,救走了我。后来,我就和他住在一个小山洞里,一起生活。天长日久,我就自然而然地倾心于他了。”
“再后来,沧浪国来人,捉走了他。”
“就是那段时间,我朝征宫女的旨意也下了,我就进宫了。前段时间,我辗转打听,发现沧浪国这次造访我国时,我的心上人也在其中,所以,我就来求皇上了。”
“原来是这样……”他怜惜地看着我,轻轻地牵起我的手,“朕一定助你寻见心上人,让你们终成眷属。现在,随朕回宫吧。
*
“冷卿,想不到你也如此诗赋才情,朕忍不住要好奇你的来历,你能给朕说说吗?”夜里,流云坐在龙案前,对着桌前的精短小诗轻笑出声,轻轻拈起诗作的一角,摩挲着细腻的纸张。
他这样夜里召我来随侍已经好几次了,让我写些小诗,画些小东西,然后和我一起品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