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门歌(141)

平煜走到门口,蓦地想起一事,停了片刻,又回身走到屋内,一言不发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丢于桌上。

“你不是懂阵法么,无事时看看,路上遇到南星派时,不至于总等着旁人来救。”

不等傅兰芽抬头看他,便撇过头,往外走了。

傅兰芽低头一看,见是本书,立在桌旁。拿到手中,扉页上却写着《天工开物》。她流露出古怪之色,这本书跟奇门五行有关系么。

林嬷嬷自小服侍傅兰芽,耳濡目染,也跟着认得几个字,觉这书名眼熟,想了一回,忆起从前小姐也曾在闺中翻阅过,恍惚明白过来,难道平大人是怕是见小姐长日寂寞,特给她带了书,好供小姐消遣?

她微微有些动容,万没想到平大人那样桀骜一个人,竟能心细到这般地步。

只是以她这些日子的观察,按照平大人的习性,就算背地里为小姐煞费苦心,也从来不肯在小姐面前流露出来。东西送到小姐手里,也大抵会谎称是旁人所送,态度十分强硬,今日依然如此。

思忖一番,回头一望,小姐已若无其事地坐下,似是难得有东西可供翻阅,连早膳也顾不上用,兴致勃勃地翻起书来。

再细一打量,发现小姐眉眼虽沉静,白皙的耳朵却染上了层淡淡粉红……

林嬷嬷心中亮堂不少,微有些错愕,又细看了傅兰芽好几眼,这才盛了小半碗傅兰芽爱吃的糖蒸酥酪,心事重重地放到小姐面前。

平煜一出来,便顺手将门关上。

随后目露凶光地看向陈尔升。

陈尔升冷不防见平大人眼里似乎有什么锋利的东西直朝他射来,眨眨眼,还未说话,平大人已经越过他,大步走了。

因宅子里满布机关,院外早候了一位秦门子弟,一等平煜出来,便领着他往议事厅去。

平煜昨夜睡得不好,早上起来时,本是一肚子郁气,可经过刚才那一遭,想起傅兰芽用膳时的安静姿态,竟无端化解了不少。

蹙眉走到议事厅,秦勇等人已候着了。

平煜一进来,堂上便倏的一亮。江湖中人本甚少品鉴男子相貌,可白长老、柳副帮主等人却同时觉得,原来男子也有赏心悦目之说。

陆子谦昨夜就知道傅兰芽主仆跟平煜等人安置在同一个院落里,虽然知道傅兰芽身边危机四伏,平煜这么做无可指摘,仍不免郁郁,一边端坐饮茶,一边忍不住上下扫他一眼。

秦勇见平煜身上果然穿着昨夜送去的衣裳,忽然有些不敢看他,起了身,笑着引平煜入座。

李由俭也从座上起来,正要跟平煜寒暄,忽瞥见秦勇脸色有些微红,心里的疑惑直如破土春笋一般露出一点笋尖,莫名不舒服,

等平煜入座后,秦勇仔细打量他,这才发现平煜虽然不见得比平日高兴 ,眉眼间却仿佛蕴藏了春风,比往常柔和许多。

正自疑惑,下人过来呈膳,只好按下。

哪知李攸见平煜来得晚,隐约猜到缘故,一个劲的添乱,添了无数点心,又盛了一大碗粥,笑嘻嘻令下人放于平煜面前。

平煜面不改色,硬生生又吃了一回。

撤下膳具,下人奉了茶,洪震霆面色凝重地对平煜道:“平大人,刚才我与秦当家商议一回,除了林之诚以外,另有一件异事要说与你听,只是此事事关锦衣卫,也不知可有什么避讳之处。”

平煜微微一笑,道:“锦衣卫之事平某可一力承担,洪帮主但说无妨。”

洪震霆赞平煜痛快,道:“昨晚我等追袭林之诚,忽从半路杀出一行黑衣人,有阻拦我等追捕林之诚之意,我等先前以为是南星派的弟子,可从招式上来看,跟南星派显见得并非一路,林之诚对那帮人似乎颇为忌惮,原本打算跟我比量一二,一见那帮人冒出来,便施出轻功遁走。”

平煜眸光不易察觉的动了动,听这番描述,这行人十之八九是东厂,蛰伏了这许久,总算出手了。

如此一来,前前后后都对上了,林之诚身上果然至少也有一块当年的宝贝,东厂好不容易诱得林之诚出马。怎肯让他落在旁人手里。

洪震霆又道:“那行黑衣人中,旁人也就罢了,领头那人,轻功太过骇人,招式古拙,偏偏迅如疾鹰,说不出的怪异,且明明见到我派陈副帮主的长剑到了跟前,竟不退不避,硬吃陈副帮主这一剑,事后不见血液涌出,行动也不见半点迟缓,着实少见,不像光明正大的武功,倒像邪魔外道。”

平煜下意识跟李攸对了个眼,难道是王世钊?

便听洪震霆道:“因此人武功令人印象深刻,我惊讶之余,于清晨跟白长老等人提起,不料白长老却大吃一惊,告诉我说,他们近日盯着的那人正是习的这等邪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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