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香月(冷娼门系列之二)(16)

“冷……冷……”半夜,药效过去的凤雁北蜷缩着身体迷迷糊糊地呓语,整个人抖如风中的败叶。

挨着他的香桂本来就睡得不安稳,立即被惊醒,想着他现在的落魄,再忆及他以前的英姿焕发,终于忍不住心疼得落下泪来,不由张开手臂将他紧紧地抱在怀中,希望能借由自己的身子给他提供些许温暖。

地牢中又湿又冷,两人即使挤在一起,依然冷得让人牙关打战。为了不让凤雁北冻得失去知觉,香桂只能不停地用手摩擦着他的脸和手,直到他恢复意识,尝试着回抱她。

白天的时候,地牢中隐约可以视物。凤雁北醒了过来,却一言不发地与香桂拉开了距离,靠着墙坐在角落里,看守送来的食物也是一点未动。香桂知道他在意前日的事,除了将饭菜端到他面前外,也不多言。

谁知晚上的时候,燕子叽又将两人提了出去重施故计,对已经很虚弱的凤雁北任意侮辱,竟然是一点也不再顾念旧情。

这样几番折腾下来,凤雁北终于还是没能支撑住,伤势急剧恶化,连着数天都没有再睁开过眼睛,更不用说进食了。奇怪的是,第二日之后燕子叽就没再出现了,无论香桂怎么哀求看守找个大夫来看看凤雁北,亦无人理会。也许燕子叽打算丢他们在牢里自生自灭吧。

看着冷硬的馒头粒搁在他干裂的唇瓣间,随着呼吸的动作而滑落,一点也没吃进去,一如这几日的情形,香桂控制不住低低啜泣起来,他的生命在眼前一点点消逝,无力和绝望的感觉在她心中悄然蔓延,几乎要湮没她的求生意志。

但是她还不想死,更不希望他死。

一般越是出身低贱的人,求生的能力越强。香桂片刻的颓丧之后又振作了起来,想了想,低头咬了一口馒头,混合着唾液嚼成食糜,再如同喂婴孩一般哺给昏迷中的凤雁北。在这种时候,已无法再去计较两人身份之间的巨大悬殊,她只想能让他挨过这一关。

“咱们要活下去,然后逃出这里。”每天每天,当不需要喂食的时候,香桂就抱着发着高烧冷得发抖的男人,在他耳边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同时用石块在墙上画出一条线,用来计数地牢中的日子。

就这样,白天靠着哺食,夜里靠着体温的取暖,香桂拖着凤雁北挨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夜晚。在墙上的线条到达第六根的时候,凤雁北一直高低变化不定的体温终于恢复了正常。

在凤雁北真正清醒过来的那一刻,他便意识到了自己此次错得有多离谱。自代替莫商被燕子叽挟持那一刻起,他就没太认真地看待整件事。或许在他内心中,并不认为燕子叽会真正伤害他吧。

他无声地笑。高傲如他,寡情如他,没想到竟然会因为爱上一个人而落到此等地步。报应呀,谁让他一直目中无人,却独独看上了一个懦弱的男人。

“凤爷?”女人唤。一只手摸上他的额,有着他早已习惯的粗糙以及温柔。

是这只手的主人,在他徘徊在鬼门关前把他拉了回来,也是她,不停地在他耳边告诉他,要活下去,然后逃出这里。

是的,他要活下去,然后将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羞辱以千百倍奉还。

“香桂,你不怨我?”他自然不会忘记那夜,他们丢下她独自逃离。

香桂笑了笑,虽然地牢中很黑,但是凤雁北仍能感觉到她在笑。那是一种只有心地纯良的人才有的笑,淳朴,宽容,没有算计。

“唔……没什么啦。”香桂想起这些日子和他的亲近,脸有些红,那晚被丢下的事,她压根没放在心上。“凤爷,你感觉可好些了?”

凤雁北叹了口气。“死不了。也许,你……会后悔救我……”他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勉强坐起来,盘膝运起功来。

香桂挠了挠头,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她巴不得他跟以前那样好好的,怎么会后悔救他?

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拖着干草从她脚上爬过,引开了她的注意力。

耗子在翻窝了,是要生崽了吧,她想。突然之间有些羡慕起来这些小东西,她也想有孩子,有一个温暖的小家,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可是这一生恐怕是不大可能了的。

原本呼吸渐渐变得匀细的凤雁北,突然闷哼出声,然后无力地仰靠在墙上。

“凤爷,你怎么了?”香桂想也未想便扑了过去,数日下来她已如惊弓之鸟,他任何一点异常都会让她心惊胆战。

凤雁北任她抱着,没有动。只是睁开眼睛,看着那因光线不足而显得有些模糊的脸孔,其眼中所透露出的担忧和关怀是那样的赤裸裸,心中不由有些疑惑。

上一篇:好想住你隔壁 下一篇:皇妃日记

黑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