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山好水好花儿(129)

一个人坐在客厅,有点茫然地看着西窗的太阳光慢慢慢慢地爬出厨房门,向客厅地面延展。西边那只角辉煌流金。荷沅只是苦苦地想,可是,下一步怎么办呢?很多想法,关键的是档案都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荷沅不敢跟爸妈说,怕爸妈连夜赶过来。一个人随便做了点吃的,没滋没味地吃了,才想起她中饭都还没吃。吃了后又发了会儿呆,过去找柴外婆诉苦。

柴外婆穿一件水红双绉改良旗袍,一点不觉红色的热度,反而映出一身冰肌玉骨。柴外婆在家也,不,任何时候都是一丝不苟。这是荷沅最佩服的,比如她今天心情不好,穿着上便懒得讲究了。

柴外婆见荷沅来,笑着招手:“来,正好想你呢。我们两个老的是不行了,你手灵便,帮我把这粒珍珠固定到银簪上面。千万不能让丝线露到外面。”

荷沅忙接了柴外婆手中的东西,就到台灯下细心先看清楚了,那是一枚古老的凤头银簪,珠子嵌在凤嘴。她熟门熟路从针笸箩里翻出一把细细骨针。穿一次丝线,用骨针轻轻挑一下,务求符合柴外婆的要求。最麻烦的还是最后打结。但荷沅有绣花练下的底子在,用骨针挑着在珍珠与银簪之间的微小缝隙间打了个死结,然后又用骨针将结顶入珍珠的细眼儿里。这种心灵手巧的活儿,柴外婆的老手还真是不灵便了。

柴外婆本来一直看着荷沅细心操作,感慨年轻多好,但偶一抬眼,却看见荷沅眼皮略微红肿,似是哭过的样子,不知道她有什么伤心事。等荷沅将珠子穿好交给她,她笑笑推还给荷沅:“送你。这珠子原本是上好的东珠,我人老它珠黄,没以前颜色了,胜在粒儿还算大。今天想起来翻出来看,竟然连丝线也断了。唉,这还是我的嫁妆呢。”

荷沅在最大的百货商店见过这么大珍珠,知道那价格贵得吓人,不敢接,“柴外婆,这东西太贵了,我不敢要,要了不安心。你别给我。”

柴外婆笑笑,拍拍荷沅的肩膀,让她在落地描金镜子前坐下来,一边开始摆弄她的头发,“你瞧,把你的头发分两绺,分别这么稍微偏一点地旋一下再拿簪子夹起来,看上去是不是调皮了许多?那是我们年轻时候讲究的小玩意儿。簪子你拿着用,你不帮我用着,我只有将珠子拆下来捣珍珠粉了。我还能用多久啊。不要再跟我讲客气话。我问你,你今天遇到什么委屈了?眼睛像是哭过。”

荷沅一听,眼圈又红了,拉着柴外婆的有点凉的手,委屈地道:“今天去报到,结果人事局不让落档。管事的人事局副局长是跟我一起去黄山玩的师正的妈妈,她说我道德败坏,不适合在涉外单位工作。我跟她去论理了,可她只是口口声声说我生活作风有问题。原来是祖海叫人把师正揍了。我生气了,师正挨揍,我会向师正道歉,而且师正也接受了。他妈妈凭什么说我作风有问题,最后就在她办公室里闹僵了。我看来是进不了进出口公司了。”

柴外婆一听却是早明白过来。荷沅这孩子心底无邪,所以想不到师正的妈妈会有什么联想,她是一听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那个做妈的一定以为荷沅与祖海有一腿,却又勾搭她那个官家子弟的儿子,害她儿子受皮肉之苦,荷沅当然是该千刀万剐的狐狸精。一个手中有权的做妈的有这反应一点不稀奇。

柴外婆化烦为简:“不是什么大事情,其中有误会了,那个人事局副局长一定以为你脚踩两条船。做妈的宝贝儿子,当然生气。没什么,我明天找她说说,儿女小事,她当大人的这么悍干什么。”

“才没有呢。”荷沅红了脸,可也不得不承认,否则祖海揍师正干吗。“我把安仁里的锁换了,以后祖海自己进不来。”

“什么?”柴外婆骇笑,荷沅这动作也太快了一点。不过也好,她最先不了解荷沅的时候,见祖海直进直出,也以为两人有私,后来才知道是祖海单相思。祖海是个粗人,看见荷沅了又宝贝得很,所以患得患失,说话重不得轻不得,怕胡说八道了把荷沅吓走。偏他又不会什么有所思之类的暗示,每次柴外婆见祖海对荷沅束手无策,她这个旁观的就捂着肚子偷笑。真正好玩。不过柴外婆还是实心实意地道:“也好,你们都是大人了,如果总是不避嫌,你们自己知道,旁人看着话多。不过好好跟祖海解释一下,别弄得多年兄弟一点情面都不给。”

荷沅反对:“不,祖海打人,而且用的是流氓手段,关键是他还以为理所当然,所以不能原谅。还有,柴外婆,你别跟师正妈妈去解释,她是恶意的,才不会听你的意见。再说,我的事干吗要跟他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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