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山好水好花儿(280)

荷沅本就是一张哭肿了的脸,进门后本来就因为豆豆的事有点神思不属,此刻坐着无聊魂魄出窍,看上去更是满腹心事郁郁寡欢的样子。即使不细看,也是一目了然。

屋里三个男人谈话谈得差不多时候,一齐看向荷沅,荷沅却兀自不知,想她的心事。梁秘书回眸瞥了老骆一眼,见老骆眼神中有关切的意思。梁秘书知道老骆挺喜欢这个梁荷沅,说这个女孩爱好独特又不老朽酸腐,足见修养不错。梁秘书听着简直觉得这是领导在夸他自己。想着也是,谁能送出让领导父亲拿到手欣喜无比的东西,可见小梁与老骆真是合拍。此刻见领导关心,他当然得分忧,斟酌着领导的心思,笑问荷沅:“小梁,今天心情很不好啊?”说完时候才想到,小梁喉咙沙哑,说话却听不出鼻子堵塞的意思,可见不是感冒。

荷沅被梁秘书点名,愣怔一下,不由自主看向朱总。朱总做贼心虚,立刻抢了话头:“小梁这一个月的情绪肯定好不起来,一起银行经济案子牵涉到她先生,小丛给强制进去配合调查,小梁不得不辞去工作照顾自家公司。因为银行案件导致他们公司贷款出现问题,现在小梁肩上的压力很大。”

朱总这话说出,老骆心中顿时异常尴尬。他目下以小友对荷沅,态度很是友好。既然是友,小友家出事,于情于理,做老友的怎能没有表示。偏他又是个有能力表示的人。如果他此时只是言语表达关心,那便显得明显的言不由衷,不如不说。但如果是实际行动呢?瞧小梁家的财力,如果遇到问题应付不来,那一定是大问题,不是几千几万可以打发,甚至百万估计都不够,他觉得若论帮忙,他们的交情又还不到那程度,其中分寸很难把握。梁秘书听了更是差点咬舌自尽,他干吗那么聪明问这种让领导为难的问题啊。

荷沅的处境被朱总快语说出,不由意外地看了朱总一眼,心中明白朱总是想掩饰他与豆豆之间刚刚发生的事了。这件事,她着实不愿在老骆面前提起,显得很明显想求人帮忙的意思,可她与老骆又没什么深交,怎么说得出口,不是让人家老骆为难吗?再说老骆在她眼里是个风雅君子,跟老骆说这种事,让老骆怎么看她?她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道:“没什么,最困难的已经过去,我先生祖海今天下午刚刚出来,他没事了。你们别看我哭得鼻青脸肿,其实我高兴着呢。朱总也知道,因为我对我家公司的事不内行,所以挑起担来分外吃力,现在祖海回来了,我们又已经有应急措施实施,困难应该很快可以过去。我刚刚吃饭时候还与梁秘书说呢,传真给你们的那份汇报戾气太重,是那几天心情的写照,很不好意思。”

老骆没想到荷沅都没等他说,已经一个劲地说自己没事没事,似乎想将什么帮助往外推的样子,而不是顺势一把鼻涕一把泪求他帮忙,再想到前几天应该是她最困难的时候,打电话给她她也没说什么,还在那么困难时候抽时间花精力给他写一份汇报,这孩子,有点傻。想到这儿,老骆浑身的警觉放松了一点,微笑道:“原来是这样。我当时看到传真时候还真是有点担心,按理说你是个心气比较平和的人,你都会写出这么一篇言辞激烈的东西来,那么料想很多私营企业主私下里应该更是怨声载道,那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我本来今晚约你就想谈谈这方面的事。现在看来,问题不是那么严重。最可喜的是,你能独立支撑,度过难关,年纪轻轻,很不容易。”

朱总听着荷沅回答,有点放心,没把刚才停车场一幕说出来,不过现在想着,他即使不阻止,小梁也应该不会说,她不是快嘴的人。但又觉得这人真是傻,傻得抓不住时机。虽然他是临时将丛祖海的事情抛出,但终究是有帮忙的意思,一带两便,小梁趁机只要问老骆要一句话,便可受惠无穷。今夜老骆一直表现出与小梁私交不错,内心赏识的意思,这个小梁完全应该抓住时机打蛇随杆子上,求老友稍伸援手,老友此时哪好意思拒绝得彻底。可惜,真是非常可惜,梁荷沅这种时候居然还什么君子之交,打肿脸冲胖子,非得喝西北风了才显出高风亮节吗?真喝了西北风,还怎么交往老骆这样的富贵朋友?朱总第一次对梁荷沅的行事表示不以为然,这不是高洁,这叫不识时务。这不,老骆开开心心地说起空话来了。

荷沅压根不知道朱总会想到这些,她只是平静地道:“不过我写的都是实情,私营企业没资源没政策,爹不亲娘不疼,想立足想发展,开始时候只有钻营。有几家私企没打法律擦边球?我写汇报时候想到,就像一句话说的,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便也成了路。现在有些政策,不少是擦边球的除罪。我先生这次进去是因为行贿,我不讳言。我承认他触犯法律,但我不认为他应该被谴责,我自己接手公司事务,与金融机构接触后才知,我们私营企业有多受歧视,融资有多难。谁给我行贿的机会,我还感激他。我那篇汇报,算是有感而发的吧。如果换个时间汇报,大约内容不会变,但情绪会不那么激动。不说了,这种话都是牢骚,没什么意义。骆先生,我怎么也看不出手串是什么材料做的,倒像是以前标本上看到的牛筋鹿筋之类胶质。但是,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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