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山好水好花儿(33)

终于,荷沅一蹬脚,走到宁老面前,坚决地道:“我所有的钱,扣去要给祖海的地毯费,生活费,还有明年的学杂费,我还可以给五万块,再多没有了,宁老你和济源公说一下,可不可以,如果可以,我不怕我爸妈揍了,现在就去把五万块定期拿给你,我们出条子说明交易成功。如果不行,宁老你搬回去吧,我总不能众叛亲离地买下一件值房子价钱的玩物。”

宁老仔细看了荷沅好一会儿,见她脸上冷汗泠泠,神色肃穆,知道她心中天人交战,便起身道:“好,我与济源公肝胆相照,可以代济源公答应你,五万,没二话。这是我出的两张条子,说明我们的交易情况,你我都在上面签字按指印。天不早,去银行取钱吧。”

荷沅道:“请济源公自己拿身份证过来签字拿钱。否则以后说不清楚。”

宁老道:“好的,我去街道打电话给他,你先去银行吧,哪个银行?我们去那里等。”

荷沅恍恍惚惚地又付了五万出去,心中不知什么味道地回来,坐在酸枝木椅子上,对着黄花梨屏风发呆。要死了,一下出去近七万元巨款,会不会真的众叛亲离?桌椅还可以算是有用,可屏风呢?黄花梨的屏风显然保养不好,不知有多少年没上蜡了,又满是灰尘。荷沅不敢静坐,怕坐久了胡思乱想,干脆起身拿了毛巾擦拭屏风。仿佛悠悠然有极清淡的香气传出,也不知是幻觉,还是真有,书上有说,黄花梨有香。

屏风转弯抹角的镂空里面,积累的灰尘都不知有多少年历史了,荷沅清理了半天,将一百支光的电灯拖过来照着,都才清理了不到半个屏风。眼花手酸的罢手准备晚餐,看手表,已经是六点,可见祖海又和朋友喝酒去了。但愿祖海喝得醉醺醺人事不省地回来,能躲过一夜是一夜。

简单炒了个蛋炒饭,泡了紫菜汤,才端出来准备奢侈地坐在酸枝木椅子上吃饭,听大门被有节奏地、听似有礼貌地敲响。荷沅心惊肉跳的起身,希望是祖海或青峦,不是外人,但又怕是他们两个人。可要来的还是躲不过,荷沅横下心走到门边,轻问一声“谁啊”。外边一个男声怪里怪气地用普通话回答:“我是隔壁柴碧玉女士的侄孙王是观,不知道可不可以参观我父亲出生的房子。”

原来是柴碧玉从美国过来的侄孙,怪不得说话声音洋腔洋调。荷沅放下心来,打开门请人进来。王是观浓眉大眼,与荷沅的大学同学们一样朝气蓬勃。他不像社会上所有有点头脸的人那样西装笔挺,还悬挂一条领带。他穿着一件红白相间的圆领毛衣,里面露出红白格子的衬衫领子,下面穿的是一条牛仔裤,看上去干净时髦,而他高大的个子,活跃的眼睛,似乎总是在笑的脸,又让他看上去好像动感十足,整个人无一丝安静。

荷沅一见就喜欢他,不由自主地亲近。所以很随便地道:“我正准备吃饭,你自己随便看。房间还没整修,你走路要小心绊倒。”一边说,一边随手打开门廊、院子,和所有客厅的灯光。

王是观也很直接,笑着说了声“谢谢”,便自顾自在小院子里游逛。荷沅感觉这个王是观与学校的外教味道很相似,大大咧咧,但不失亲和。不由对着王是观的背影看了几眼,转回房间吃饭。她吃得很快,王是观参观得很慢,等她吃完喝完,王是观还没进屋。荷沅走出去一看,见王是观正好站在门廊看门廊的天花。便轻声道:“看出什么了?其实院子已经被我改造了,我买下这幢房子的时候,院子被搭建了几间简陋小屋,只有那棵野青树还是原貌。”

王是观回头一笑,冲着围墙比划着道:“我回来看了无数老房子,但围墙顶部砌成你这样光溜溜的还是少见,一般都是有个顶,跟你的大门似的,最不济也是用瓦片覆一下,相比于你的房子,你的围墙太简陋了。明白我的意思吗?”王是观连比带划,中文表达不出来的时候就用英文,荷沅马马虎虎还听得懂。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说的是常规做法,但我有我的考虑,我要装修的是我梁荷沅风格的房子。”荷沅骄傲地道,“如果你爬上去看过,你可以看见围墙顶是一条浅槽,里面已经填了一些泥土。我准备在上面间种两种植物,燕子花和韭菜。燕子花是一种类似鸢尾的植物,每年春天当燕子归来时,它便开出紫色的花朵迎候。种韭菜,只为一句诗,‘夜雨剪春韭’。我小时候的农村,人家的围墙一般是用碎瓦片垒成,厚厚的有半米左右厚度,上面成年积灰和青苔,只要稍微扒出几个洞,放一些泥土,燕子花和韭菜就那么在上面生根发芽了,我喜欢这种特色。天气再冷一点,我会开始移植燕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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