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山好水好花儿(54)

荷沅回到安仁里,见祖海衣冠楚楚,干净齐整,当然,他袖子上的商标如今早都已经被荷沅摘完了。荷沅想到自己还是上山穿的外套,似乎很有点对不起穿得那么齐整的祖海,忙叫了声“我去换件衣服”,便一路跑了上去,直把新做的旋转木楼梯踩得嗵嗵直响。祖海笑着看荷沅跑上去,不由伸手整整自己的领带。以前他不舍得剪掉袖口的商标,当初要是他妈拆掉他的商标,他一准翻脸,无奈拆的人是荷沅。可是最近与外贸公司的业务员接触,常在吃饭时候听他们大声讥笑那些袖口有商标的人,他这才马后炮地感激起了荷沅。

荷沅换上的是一件橙红底黄黑格子的一手长大摆大衣,祖海知道荷沅现在爱屋及乌,因为荷兰的范巴斯滕而喜欢橙色。里面穿的是与青峦的舞会上穿过的高领紧身黑毛衣和黑呢一步裙,已经及肩的头发用那支百宝箱里面珍藏多年的象牙簪盘成发髻,时髦之中透着单纯,在祖海眼里当然是最美中的最美了。那大衣是荷沅买的春节新衣服。

祖海没骑他的摩托车,他硬是要打的。荷沅坚持说没几步路走过去,可祖海到了路口要求坐三轮车,祖海担心穿着裙子的荷沅会冻死。但荷沅最不愿意坐三轮,尤其是上坡过桥的时候,她总有压迫欺负前面三轮车夫的感觉,祖海虽然觉得荷沅这等想法可笑,但也随便她,于是两个人最后还是走到了离安仁里最近的一家三星级宾馆,其实祖海是想去唯一的一家四星级宾馆的。

荷沅虽说是早发了财,可还是第一次走进这种高档的地方。里面灯光好亮,地也好亮,而餐厅的地毯好柔软,比学校科学馆里面豪华多了,以前还以为科学馆已经是极点。室内温度非常高,荷沅都觉得似乎有热气哄哄地朝她吹,感觉刘海都会被飘来的热气吹得飞起来。但荷沅不好意思当着那么多人面前脱大衣,见祖海脱了呢大衣挂在椅子背上,她思量再三,趁着祖海点菜,小声找很远站着的服务员要了洗手间的位置,在洗手间里脱了大衣才出来。走到自己椅子旁边的时候,都有点怕祖海看出她的小心思,低着头不敢看祖海。

祖海没料到荷沅还有这么多曲里拐弯的想头,当然不可能有什么看法。看着荷沅婷婷玉立地走来,很是移不开眼睛。幸好荷沅更不敢看他,没发觉他的失神。祖海等着荷沅坐下,这才回过神来,笑道:“我点了个醉河虾,不知道你敢不敢吃,以前你一点不敢吃我捉给你的河虾。”

说到当年糗事,荷沅这才放下包袱,轻装上阵,“你这野人,你要是敢生鱼也一并拿来了吃,我这才服你。”

祖海笑道:“有什么不敢,我给你点了,就看你敢不敢吃。日本生鱼片,你看书应该有看到过。”怕现在说得过头,荷沅撑住了不肯吃,便转开话题,“我托朋友搞到一只冰箱,一只洗衣机,还有一台电视机,我那儿还没有装修,想放在安仁里先用着,你看行不行?你千万得答应,很难搞到的,我一直找到冰箱厂副厂长,通过他关系找到百货商店负责人才拿到批条的,比外面卖的便宜很多。”

荷沅奇道:“出钱买东西还要走后门?钱好像还不如关系顶用啊。没关系,安仁里那么大,你再多拿来一些来搁着都没事,何况我还能用你的洗衣机了,多好。我刚刚去柴外婆那里,她那么大房间,才住她和娘姨两个人,竟然也摆得满满的。她偏厅的那只铜炭炉好漂亮,古色古香的,还配着铜炭箩,铜火拨,整套东西好像是洋玩意儿,看着就是透着股味道。她很感谢我的好意呢,其实她不知道那是你的好意。”

祖海微笑道:“我跟她又不相干,她只要记你的情就是。荷沅,你那么喜欢古代的东西,台上那些弹琵琶拉胡琴的你也会喜欢吧。”

荷沅看了一会儿,笑道:“不喜欢,我不喜欢他们奏的广东音乐,我总觉得广东音乐抑扬顿挫,但少了点味道。”正好几碟冷菜上来,服务小姐像是知道荷沅好奇那些稀奇古怪的菜,微笑着端上一盘,便细声细气报一个菜名,比如广东卤味拼盘,蒜茸海带结,日本红汁八爪鱼等,另有三小碟附送的,分别是荞头,话梅和花生米,都只够一口吃的量。又拿出一瓶加饭酒,分别给荷沅和祖海的杯子满上。荷沅很感激她那么仔细那么周到,等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忙说了声“谢谢”,那小姐冲她微微一笑,旋身退下。

祖海这才将话梅推到荷沅面前,道:“要不要在酒里面放一颗话梅?解解酒酸气。”

荷沅好奇,还从来没听说过酒里面放话梅的吃法,忙夹了一粒放入酒中,看话梅在琥珀一样的酒液中吐出几小粒泡泡,这才端起喝了一口,“咦,酒还是热的,甜甜的真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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