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山好水好花儿(86)

祖海忍不住一笑,觉得荷沅拿他当小孩子了。不过还是笑道:“好,你说,我听着。”

荷沅拿起一本,是唐宋散文,正想放下,忽然想起其中一片文章,便循着目录找过去,苏轼的《留候论》。荷沅也不给祖海读原文了,全白话来讲:“这是苏东坡写汉朝张良的文章,我看着其中有几句很好。他说,古代的那些英雄豪杰,他们做人一定有过人之处。比如遇到一般人所不能忍受的事,一般人是拔剑而起,冲冲杀杀了,就像你上次放回安仁里的时候火气多大啊,出手就给杨巡安两个耳光,苏东坡说,这不是勇敢。知道了吧?”

祖海有点哭笑不得,他居然还要听荷沅教训。只得笑笑道:“你再讲下去。”

荷沅嘀咕道:“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服。好吧,你再听着。苏东坡说,天下最勇敢的人,你突然惊吓他他不慌,你无故欺负他他不恼怒,因为他胸怀大志,这种小挫折算得了什么。我倒是想起韩信了,韩信当年饭都吃不饱,小流氓侮辱他,让他从裤裆下钻过去,他也钻了,这就是很有名的胯下之辱。但是他并没有消沉下去,跟着刘邦打下天下。后来他衣锦还乡,并没有为难那个以前逼他受胯下之辱的小流氓,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祖海终于忍不住道:“荷沅,你是转弯抹角说给我听的。”

荷沅道:“这儿只有两条人,难道旁边还有鬼?咦,在哪儿?你不会流几滴血就能见鬼了吧?”

祖海笑道:“好啦,别装了,你还不是想让我别生气。不错,我是怀疑这事是董群力他们干的,但是我没有证据,当时我飞了出去,当然看不见车牌。所以没法报警抓人。本来我担心你,怕他们找到你头上来,现在既然他们已经伤了我,应该不会再找你,不过你还是进出小心。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现在我不是他们对手,他们太强了。”

荷沅听着有点放心,才道:“那就好,那就好。你现在以卵击石,肯定输,别不服气。我们这就绕开他们,避得远远的,好好给鸡蛋外面套上铁壳,回头再去砸他们这些烂石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其实韩信后来衣锦还乡的时候,虽然没杀那个小流氓,但想来那个小流氓不知道吓得尿湿几条裤子呢。韩信既给自己博得大度的美名,其实也从另一个方面报复了小流氓。祖海,我们来日方长。”

祖海点头,经荷沅这么一说,他心中车祸前纠缠的那个结开始有点松动。那么,准备改行,还是迁出本市呢?但是他不能多想,想得深了,脑子便开始发沉。在荷沅面前,他也不再隐瞒,“荷沅,我想我再做电器这行的话,与联合公司的冲突会没完没了。我准备改行或者离开本市出去发展。这事等我伤好了再好好考虑,你也帮我想想。”

荷沅不由喃喃地道:“别真给我说中了,你得拿那个大车间开旅馆。好,我好好想想。你可以吃药了。”

祖海吃药后,被荷沅扶上楼。荷沅又给他在床头放了一杯水,方便他晚上喝。可是荷沅本来留着客房的门,只关了纱门,想半夜过来看看祖海情况的。没想到她一睡过去就没觉悟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祖海在安仁里修养,荷沅没课的下午就陪他去医院换药,其余时间,祖海几乎不出门,连手机都关着,唯一的运动只有在庭院里浇花。因为没有什么大伤口,荷沅又好吃好喝地养着他,祖海更是难得享受此生的快乐悠闲,到拆线时候,脸上血色全部恢复了,人还似乎白胖了一点。

祖海深知,这段时间若非是荷沅陪着他,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不说他没法恢复得这么好,起码,受伤这几天,他又得被迫着考虑转型,心情会是非常差的。他没想到的是,精灵古怪的荷沅也会有那么温柔的一面。

不过好花不常开,等他恢复了生气,荷沅便开始寻他开心,拿着她那只小小凤凰205相机给他的伤口拍特写。荷沅的水平不好,对镜头都要花上好半天,祖海最先还规规矩矩的屏气敛息地配合,后来便随便坐了。听着相机肆无忌惮地在他头顶“咔……嘶……”地响起,祖海有点愉快的无奈。

荷沅倒不是没心没肺地玩弄祖海,她只是觉得这是个大事件,那么长一条缝了八针的伤疤,她怎么说都有义务帮祖海做一下历史性的记录,以后归入祖海的人生档案。直到将祖海拆线剪发等全过程记录下来,胶卷居然还没用完,荷沅只得跑去祖海新买的工厂,前前后后拍了几张。从此后,在荷沅的授意下,祖海将头发理成精神的寸头,摩丝罐再派不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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