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22)

齐葛说到这儿的时候顿了顿,我虽然没接口,但是心里却在想,要上街玩电动的话,那他的钞票怎么可能够用,难道后面所谓的偷东西事件是真的吗?报上就有很多打电子游戏打出来的犯罪,归根结底就是一个钱字。

“但是父母给我的钱哪里够这么花,学期还没到头,我就得喝西北风了。所以后来就跟着人倒电影票,火车票也倒过,但是那个风险大,没倒几回就不敢了。因为倒电影票,那时候几乎所有的电影我都看过。也因此认识一些人,这些人恐怕你一辈子都不会遇到。”

我心里暗暗叹口气,齐葛大概就是那时候开始剑走偏锋的吧,那些人必定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人,一个见不得光的世界。要是那样的话,不知齐葛所谓的融资是怎么回事呢?

“大四的时候,我跟两个最要好的同学一起帮人运走私货,一个至今还是好朋友,另一个现在是仇人。那时候电视机紧俏,尤其是走私来的日本货,但是路上查得很严,他们的货很难往全国运,我们的名校学生证很帮了我们的忙。走一次,就可以打上好几天电动,我的衣食问题基本解决了。本来我准备着大四第二学期收山,想把毕业论文好好写出来混个学位,但其中一个在学生会当生活部长的那个同学不答应,他的意思是读书时候能做就多做点,出了校门分配后就做正经人。我们相持不下,他就把寄来的我们三人的劳务费扣了,因为他知道我们两个用钱大手大脚,此刻正等米下锅,他想借此胁迫我们继续做。我们俩手头拮据,与他吵闹无果,最后没办法,趁他不在时候把属于我们的钱偷出来,当然为以示惩罚,也把属于他的那部分拿了。没想到那小子够狠,竟然去校警那儿把我告发了,一点不怕我牵出他。我要到后来才知道,他确实有恃无恐,因为他告发我的同时,也通知了走私的那帮人,而且还说了他愿意继续走货的誓言,所以当晚就有那帮人找上躲在校外的我,在我腿上插了一刀,要我自己考虑嘴巴不严实的后果。所以我不敢回校,怕被捉去拷问出来些什么,你应知道,拘留所里面犯人收拾犯人是多容易的事。而我又身无分文,就这样扒煤车睡桥洞到了广州。但是我偷窃的罪名因此就背上了。我并不以为走私有多么不堪,但是我讨厌偷窃,虽然后来我找人收拾过那个分配回家的做学生干部的同学,但那有什么用,这个污点恐怕是再也抹不去了。这件事只有有限几个人知道详情,虽然你表示相信我一定不会做这种事,但是我一定要告诉你,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而误会我。”

我心里几乎在同时说,怪不得,换谁这么经历一次,以后谁心里还敢存“朋友”俩字?我才稍稍被刺激一下就吃不消了,几乎打定再不管闲事的主意,那么齐葛对姚文起一直有隔阂也是说得通得很,再说他们有利害关系在,齐葛更是得防姚文起三分。唉,人就那么长大了。但是齐葛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呢?为什么他一定要对我解释清楚?我一厢情愿地想,是不是因为他认为我还是他真正的朋友?但我随即就自嘲了一下,这时候还敢再奢谈朋友?这两个古道热肠的字眼在我们之间还没变味走样够?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心疼于齐葛的遭遇,我还是相信他对我说的是真话。心还是软了一大块。

齐葛说完这些就再不说话,我也一时无话可说,因为我知道齐葛需要的不是我说几句谴责那个陷害他的老同学或对他表示同情的话。还好我要开车,不至于太尴尬。但我自己也知道上车时候不顺的一口气此刻有点消减,看天看地似乎也顺眼起来。沉默了很久,才对齐葛道:“问你两件事,你通知常万春用的是你自己的手机吧?会不会因此出问题而牵连你。第二件事是常万春真的走了吗?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相信你的一面之辞?你不要因为与姚文起赌气而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才好。就像你说的你大学时候的事,我听着似乎你最后把什么都自己担着了,你那个至今还比较要好的同学似乎没什么事。这种血气之勇要不得,我认为谁都得为他自己所作所为负责。”

齐葛几乎是立即回答,而且用的又是他一贯沉稳而略略偏慢的声音,“这你放心,第一件事我也考虑到过,所以我没有直接给常万春电话,因为他的手机知道的人多,以后公安肯定会去电信查前此他这个手机究竟收到过谁的电话,要是顺藤摸瓜上来,我不就惨了。所以我给他的BB机打,那个机子是不公开的,我买给他随时联络用的。只要我或者他不说出来,没人知道这个BB机归属,自然别人也不会查到他这个号码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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