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124)

“你又不声不响全都替我想到了做好了。”

“嗯。”唐英杰闷了会儿,才道:“我不替你想,还有谁帮你。你想想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这么快又要走?”

“你刚才赶我的啊,说是宥宥搭的末班车大概六点二十分到啊,别让她碰到我啊,小姑娘已经懂事会看脸色了啊……这会儿又不赶我了?还有不到二十分钟了。”

“唉,她好像知道了什么,现在不肯跟我说心里话,避着我。小姑娘长大了,心眼儿也多起来了。前个礼拜我出门,她忽然走过来替我扣上胸口一粒扣子,严肃得吓我一跳,我就知道坏事了……”

“啊,你穿竹叶衬衣那天?唔……”唐英杰的声音不知不觉软了下来。

而外面的宁宥更不敢动弹了,她听到令她难堪的声音,忽然间,她想到刚才她也是趴在简宏成背上,那几乎令她窒息的一段路程,和最后,与简宏成魂飞魄散的对视。她顿时觉得自己好脏,浑身都脏,很是不堪。她暗暗地使劲揉擦自己的手,恨不得搓下一层皮来,仿佛如此才能搓掉与简宏成的不当接触,仿佛如此也能洗清妈妈与唐英杰的关系。

很快,唐英杰匆匆走了,赶在六点二十分宁宥回家之前离开。宁宥一看见唐英杰转弯就跳出来窜进家门,不料,触目却是妈妈嘟着殷红的唇眼波欲流地对着镜子发呆。宁宥一声不吭虎着脸站在妈妈身后生气,直到妈妈终于回过神来看见她,妈妈吓出一声尖叫。

那一夜,妈妈连晚饭都忘了给她吃,抢什么一样地连夜忙碌,将破破烂烂的家什塞满一夏利车,摸黑问路搬到租来的新家。搬到后,宁蕙儿都不敢看女儿的眼睛,只张罗出一张床,便扔下女儿锁上门,不要命地开夜班车去了。

宁宥在陌生的屋子里胆战心惊地过了一夜,到了清早妈妈还没回来,宁宥赌气地跑去一中将宁恕叫来一起收拾屋子。收拾到中午,门口响起敲门声。宁恕不知,欢快地跳过去开门门,以为是妈妈回来了,却见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那女人看上去皮肤比妈妈的嫩得多,可是没妈妈长得好,有点儿太正气,像个一本正经的老师。

那个一本正经的老师般的女人是唐英杰的妻子,她不肯进门,就站在门口心平气和地教育了宁宥一个小时:什么叫羞耻。宁恕多次想走开,都被宁宥拉住。从一听说女人是唐英杰老婆始,宁宥便心虚地等待挨骂挨打。想不到是一顿严肃的教育。

直到宁蕙儿收工回家来吃中饭睡觉,女人回过身站得笔挺,正气凛然地迎着宁蕙儿,严厉地道:“你的女儿是好孩子,她懂得羞耻。你真不如她。好自为之。”

女人不吵不闹,说完就走了。留下屋里屋外两个宁家的女子无地自容。

而宁恕虽然不懂是怎么回事,却从有针对性的羞耻教育中懂得了些什么,更从妈妈和姐姐的神色中读懂了什么,他慢慢地缩回屋子,好多天不肯搭理妈妈。

也从此,唐英杰从宁家绝迹。

将郝聿怀扔在新华书店后,车上只剩宁家母子三个,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宁恕默默地开着车,似乎很冷静的样子,可一车都是能开车的,谁都感觉得到他在几个红灯前踩了急刹,显然是走神了。但没人吱声,一直沉默到医院,到走进住院大楼,搭上电梯,走出电梯。

宁恕走出电梯后就抢在妈妈和姐姐前面,压着两个人走。他虽然没说什么,但后面两个女人都清楚,现在这个家中最小的要保护两个比他大的,她们也任宁恕走在前面。三个人很快到病房门口。这是两人一间的病房,虽然是周末,病房里却冷冷清清,两张病床上各躺一个病人,病床边各有一个家属陪着。宁家三口看清,里面那张病床躺的正是瘦得变形了的唐英杰,旁边木凳上坐着打瞌睡的则是他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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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情景,让宁家三口都松口气,大家都是做好了大周末的唐家子女亲戚在,见面可能免不了冲突的准备。宁恕这才赶紧让开,放妈妈先行。

宁蕙儿蹑手蹑脚进去,可两眼百无聊赖盯着吊针的唐英杰立刻察觉到了动静,两眼依然锐利地扫过来,反而唐妻沉沉睡着,毫无察觉。等唐英杰看清来者是谁,轻轻地“哟”了一声,试图坐起,可又起不来,身体显然哪个部位不对劲。宁蕙儿连忙大跨步过去,抬臂虚虚一按,让唐英杰别动。却是手臂一个转弯,轻轻搭在唐妻肩上,轻柔地俯身道:“阿姐,醒着吗?”

唐妻本来就是陪护不敢熟睡的,稍微风吹草动便惊醒过来,抬头先看一眼吊针的水还满着,才留意到有人来探望了。等她看清是宁蕙儿,不禁稍稍让开身子,不愿与宁蕙儿太亲密。“哟,你们来了?”她起身,顺势看看宁宥和宁恕,“两个孩子也来?来,坐,坐,年轻人自己搬椅子坐。”唐妻将她的凳子让给宁蕙儿,自己坐床沿,忍不住细细打量宁蕙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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