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24)

“这么……信任我?”田景野一改平日里的惫懒样儿。

“我们多少年的交情,我不认识你,还有谁认识你?只能说,你捱什么义气,惹上一身污点,大好身手只能做幕后和地下,倒是让我捡了个大便宜。”

田景野叹一声气,又坐回去,“我现在后悔当初没听你和宁宥力劝,我自首前失踪那几天其实躲在宁宥家,她苦口婆心给我分析得失,很不幸,都被她料中,你们两个人的预见基本一致。人情世故,我比你们差太多。等我放出来,那些我舍命力保的所谓过命交情的朋友个个躲着我,或者跟打发叫花子一样试图拿几个钱打发我。连儿子都拿我当坏人看。知道吗,这阵子我活得还不如坐牢时候快活。”

“你……宁宥让你躲她家?她怎么劝你?凭什么宁宥让你躲她家?她老公当时在不在?”

田景野怒道:“你妈,是人吗,我跟你诉苦,你跟我宁宥宁宥宁宥,有完没完。”

简宏成笑道:“你反正狗改不了吃屎,怎么劝你,你对朋友还是要命给命。你这后悔谁听啊。我这么了解你都想不到你会今天一天之内把张立新摸透,为朋友这么拼命,我已无话可说。我倒是想让你打个电话给宁宥,她老公出事,她现在怎么样,我关心她,可我不敢打搅她,她现在脆弱得跟玻璃似的。”

田景野悻悻的,“听我吐几口苦水又怎么啦,这不没地方吐吗。要不我跑趟上海,正好这几天宁宥也苦,我跟她对吐?”

简宏成顿时急了,双手比划着道:“不行不行,会出事,必须出事。你冲我来,你爱吐多少我都接着。”

田景野哈哈大笑。末了,轻描淡写地道:“张立新的事,我考虑一下给你个方案。”

“违背你做人原则的,还是别勉强了。别总为朋友插自己两刀。”

“互惠互利而已,以我现在这身份,上哪儿找这么大笔起始资金支持呢。你背的风险,我拿人情还你。”

简宏成也知道田景野不会白拿他的好处,只得摇头道:“你这人,表面看上去最不正经,心里最正经。吃亏吃不怕你。蒸完了吗?我们给宁宥打电话去。”

“宁宥烦着呢,你少趁火打劫。”

“我关心她。这么大事,她怎么受得起。”

田景野欲言又止,他认识的宁宥可不弱。要不然他当初不会去投奔她。

宁恕掐着钟点做完事,与同事打个招呼,急急飞奔宏图公司仓库所在地。夕阳西下,显然下班时间逼近,可越是下班时间,路上车子越多,堵车堵得三个红灯都过不了一个路口。眼看着夕阳已经闪现在远远近近的高楼大厦背后,宁恕急得等不住了,他瞅准路边有一停车位,赶紧抢在一个慢慢倒车的新手前霸占了那位置。等他钻出车门,那抢不过他的新手摇下车窗对他竖中指。宁恕拱拱手算是抱歉,转身撒丫子往仓库跑。等跑到仓库区,远远看见宏图公司仓库对面那家仓库的卷帘门还开着,他才放心松一口气,离远远地等待。

过会儿,那仓库里总算走出一个中年男子,谨慎地往左右瞅瞅,推出助动车,拉下卷帘门,锁上后有踢几脚确定锁住了,才骑上助动车匆匆下班。宁恕这才从转角出来,摸出预备好的里面装了三百元大钞与几张十元小钞的钱包攥手心里,再度撒丫子狂奔,奋起直追。幸好,仓库区道路被卡车压得坑坑洼洼,骑车快不了,那人很快被宁恕追上。

“师傅,师傅,你丢钱包了。停停。”

那管仓库的立刻停下,摸摸裤袋,钱包硬硬的在着呢。但宁恕不由分说将手里钱包塞进那人怀里,气喘吁吁地道:“师傅,数数,少没少。我捡起就追,也没打开过。”

那管仓库的一愣,但立刻眉开眼笑地道谢,低头拉开钱包认真数钱。宁恕对着那人的头顶轻蔑地一笑,小测试一个,可见此人贪婪。人若是贪婪,便容易收买。

那人数完钱,美滋滋地抬头道:“没错,三百多,我记得有三张一百的。兄弟,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捡到,我这个月就熬不到月底了。多谢多谢,你真是好人啊。啊兄弟你吃饭没,我请你旁边兰州拉面吃一碗。”

宁恕摆手,“小事一桩,怎么好叫师傅破费。只是,这儿的公交车站在哪?我第一次来,摸不到门儿了。”

“哎哟,我陪你去,走走,这边。路不好,得走过去。”那人推着车转个弯儿,领宁恕去公交站。“兄弟,你看上去像坐机关的,来找人?”

“坐什么机关哟。我是文不能提笔,武不能舞刀,最穷的机关统计局里的编外临时工。你说正式工能来这种地方吃汽车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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