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307)

宁宥被音乐声吵得只得去自己卧室,一边对着手机道:“我儿子还行。从小开始做规矩,尤其是小学时候几乎是一步不离盯着培养学习作风,到现在已经不用太管了,已经有自觉,只偶尔太豁边时候提点一下就行。”一边说,一边一扇一扇地关紧身后的门,直到走进主卫。既然简宏成的话题绕着管教孩子转,她总得应付几句。她哪知道这话题现在是简宏成的最得意,简宏成听着仿佛就是听宁宥下死劲儿地夸赞他。

“看起来家教最要紧。我儿子现在请着一个不错的家教,可平时带他起居的是保姆,我又没时间。”

“这事不是爸爸就是妈妈,总得有个人挤出时间来主抓。指望保姆就像指望彩票中奖一样小概率。再说,保姆再负责,见识总归有限。”宁宥拎几个要点后就打住了,省得简宏成大蛇随杆子上,希望她去管教小地瓜。“宁恕那儿……”

简宏成笑道:“我郁闷了两个小时,还是向你承认吧,我这回见宁恕是适得其反。我本来想得好好的,见面跟他谈判,让他知道他已经对我造成多少伤害,让他心理平衡,然后问他还想做什么,摆开来大家不妨谈个价。可是……呵呵,见到他我心里一憎恨,嘴上就反着走了。然后就没法谈下去,只好侧面威胁两句结束。他肯定是以为我乱了阵脚,以为他现在的处境非常有利,这下会更放手大胆。”

宁宥疑惑地问:“我怎么听着像是你给宁恕下套路啊?”

简宏成道:“怎么你也这么说,田景野也说我存心是去撩拨宁恕。我哪有这么奸,我这回是真心想给宁恕最后一次机会,我高兴,我乐意,田景野又不是不知道。我好冤。”

田景野在一边对着免提的手机冷冷地道:“别装小白兔了,你这人初衷是你高兴你乐意,等一见面,切,天性知道吗,藏都藏不住,就是奸。都不是外人,谁不知道你。”

简宏成被说得只能无奈地笑,“都真给面子,硬生生把我搞砸的一件事说成有组织有计划有预谋,哈哈。”

宁宥则是真无奈,假笑都笑不出来的那种无奈,“我下礼拜就出国,暑假结束才回。宁恕那儿我管不了,田景野,我只担心我妈。我把你手机号写给我妈,行吗?”

“行。”田景野回答得很干脆。

“太谢谢了。我这边已经腾出一套房子想让我妈过来避避,可她要守着宁恕,连房门钥匙都不肯收,好像收了就是变节。我打算出发前一天傍晚将房门钥匙和生活备忘交给快递公司。听说快递公司四点收件结束,此后收的件得拖到第二天才能发,要隔天才到我妈那儿,那时候我已经飞到美国,她反正无法退件就只能拿着了。唉,你知道一下,到时候送来上海也是一条路。”

田景野听到一半,看向简宏成,见简宏成也是瘪着嘴看他,两人都一脸无可奈何。尤其简宏成更是感同身受,他也在耐心等着宁恕发作呢,全都让宁恕拖下水。田景野等宁宥说完,道:“一人尿床,全家不宁。宁恕到底要什么?说出来,简宏成一定愿意折算成钞票收买他。”

简宏成道:“刚开始时候我要是放低姿态提出割地赔款,可能宁恕还能接受。可那时候我不愿意。现在宁恕吃了我们那么多苦头后,你再跟他提谈判,他会暴跳如雷告诉你他是男人,是男人就不会退。屁男人。”

宁宥问简宏成:“那你还找他干嘛。”

田景野看看尴尬的简宏成,帮忙回答:“贱兮兮嚒。”

宁宥只好啐了一声结束通话。

这边田景野问简宏成:“你们两个是不是约好的?一个出国造成联络困难,一个国内放手开杀?”、

简宏成道:“没约。但我估计她是心照不宣。”

田景野追问:“你等会儿与阿才哥约的宵夜,主题是不是宁恕?”

简宏成点头。

田景野道:“要死了,他出手,宁恕还有命在?到底是宁宥弟弟,宁恕真被你们搞得只剩半条命,你不怕宁宥恨你?”

简宏成叹息,闭上眼睛思索了好一会儿,睁眼肯定地道:“宁宥不会恨我。”

田景野看着简宏成,没说。他看得到简宏成眼里深深的忧虑。他不信简宏成会怕宁恕,他心里深知,简宏成怎能不顾虑宁宥的感受,简直是提心吊胆。

郝家父母今夜是儿子郝青林出事以来第一次展露笑容,因为宁宥又一次主动打电话告诉他们,孙儿郝聿怀“失踪”是去法院门口探路。他们从中咂出许多味道来:即使郝青林犯下再多混事,他儿子郝聿怀依然爱这个爸爸,他们一边替儿子放心,一边为孙儿的美好品德高兴。他们也欣慰宁宥肯把这件美事跟他们分享,这是若非宁宥打电话来,郝聿怀肯定不会跟他们主动说,这说明宁宥也不反对郝聿怀亲近他爸郝青林,而之前老两口早就做好最坏打算,从此孙儿是路人,他们于理有亏,自然是不便强求。现在孙儿的行动无疑让他们有捡到宝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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