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393)

郝母道:“那家人不是一直在,是偶尔冒出来一下,在门口嚷几句就走。灰灰爷爷不让打电话叫警察,说那家人忽然亲人被抓心里烦躁,总得找个出气筒。要怪就怪青林,谁让他跟着别人做坏事,我们活该。”郝母越哭越伤心。

郝父在边上有气无力地道:“好啦,没什么大事,我又不是玻璃做的。我是让青林气的,越想越气。我开始试着把他往坏里想……”

郝母惊得忘记了哭,“你,你原来闷声不响躺床上是想这个?还能多坏啊……”

“还能。”郝父虽然没力气,却说得斩钉截铁,“还能,宥宥一定也想到了,她只是不告诉我们而已。青林既然可能是与他们领导同案犯罪,一定也捞到好处了。回头等宣判时候他可能因为自首并且检举,判处有期徒刑的日子不会增加。但没收违法所得和罚款肯定难免。那些钱,他虽然从没往家里拿,可最终都得从家里出。简单地说他自己不会受罪,但他想方设法让他的家受罪。宥宥,我说得对吗?”

郝母倒吸冷气,“还能?”

宁宥是早已想到,叹道:“爸爸能想到这一层,我是真的感激不尽。”

郝父道:“这事,我看这么决定吧。要么以后你们离婚分割共有财产时让青林独自承担罚款与被没收违法所得,要么我们承担青林的那部分支出。就这么定。呵,说出这个决定,我胸闷都能减轻许多啊。”

郝母道:“宥宥啊,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你得为灰灰爷爷的身体着想。”

宁宥听了很是感动。她想不到今天所有令她感动的人反而都是与她无血缘关系的人。她抹掉滴落的眼泪,道:“谢谢。还有啊,我打电话主要是报备一下行踪。我妈最近为了弟弟的事心力交瘁,昨天又送急救了,现在手术后还躺在ICU病房,没有知觉。我最终没去成美国,直接从机场赶医院了。天热,家里事情又多,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其实你们身体好,就是替孩子们分忧了,其他都让儿孙自有儿孙福去吧,你们别太操心了。”

郝父也是感动。结束电话后,他感慨将很快失去懂事的儿媳妇。

陈家,茶几上自然是没有一杯水,连作为中间人的田景野也没受到优待。田景野等简宏成辛苦地打完短信,就道:“我时间紧,简宏成你开始说吧。陈伯母,我估计谈话不会很愉快,你最好扶住陈昕儿。”说完,田景野拿走茶几上的一只空玻璃杯,搁到陈昕儿伸手不可及的地方。

虽然只是田景野的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小动作,可陈母立刻领会,她不会忘记一个月前陈昕儿刚用玻璃杯自杀过,因此不顾天热,紧紧挽住陈昕儿的一条手臂,也示意陈父照做。

简宏成这才道:“我从七年前一个夜晚说起。我只说我了解的那部分。那时候我刚发迹,业务很忙,手下的人很少,很多事只能亲历亲为。那天我在大排档跟客户发展为朋友的朋友们喝酒宵夜联络感情,已经喝了不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是让我去卡拉OK接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女孩。我疑惑那是谁,就多问了几句,打电话的说他是卡拉OK经理,他们一个包厢里人都走光,只留下两个喝多的女孩,他只好翻出女孩的手机给通讯录里面的号码打电话找人。我在陈昕儿手机通讯录里的名字是‘班长’,按拼音排顺位第一,所以先找到我。我一听就想到这是陈昕儿,全深圳叫我班长的女孩只有她一个。朋友们听说是我老同学就开车去帮我忙,我从包厢背出浑身酒味的陈昕儿,送去她租的宿舍。那时候已经很晚,卡拉OK也打烊了。”

田景野一边听一边留意陈昕儿的反应,他觉得陈昕儿的表情有些漠然。但听到一半时候,田景野心里犯了嘀咕:夜店,半夜,醉酒女……太多联想可以不负责任又合情合理地延伸开来。但是慢着,不是说两人的关系是从陈昕儿租屋被男房东潜入开始出现转折的吗?田景野满肚子疑问,可不好提出,怕影响简宏成。

而陈母则是警惕地问:“你有什么证据?”

简宏成道:“那时候的朋友都还有联络,如果你们不信,可以一个个打电话去问。或者,我建议你们干脆提起诉讼,让法院帮你们判断。证据不证据的,我们先放一放,等我讲完你们再质证,可以吗?这我以后曾多次旁敲侧击询问陈昕儿记不记得这一段,她都表示不知。可今天的表现又似乎表明她知道,她竭力回避。反正我也把疑问搁一边,继续讲下去。”

田景野看看环视着陈家三口的简宏成,觉得这家伙犹如给同事开会,压根儿就是老子说了算,老子说了你们再锦上添花的职业病。他只好捧哏一下,“嗯,你继续。对了,陈昕儿衣衫完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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