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42)

但陈昕儿穿着浴袍出来就喊她过去。“宁宥,你来看,怎么都只有你的衣服。”陈昕儿指着两排敞开的衣橱。

宁宥关火过去一看,冷笑道:“打包了。”再看陈昕儿的脸,一顿子热水澡洗下来,陈昕儿的一脸焦躁晦气似乎洗脱点儿了。她这才放心。

“打算……离婚?”

“没想好。反正他这几年用不上那些衣服,挂着占地方。”

“他都那样了……你还爱他?其实你三年前遇到家庭问题,同学群里都以为你会离婚。”

“你不也一样?”

“不一样。”陈昕儿挑了一件宁宥的衣服,进去里面换,在里面大声道:“你有能力,一个人带着儿子能过下去,我不行,我这几年已经废了,没法再走入社会。你想,我现在出去就业能找什么工作?已经十来年没工作经验,又已经超过三十五岁这条职场生死线。我已经被简宏成废了。”这句话,陈昕儿从未说出来过,没脸说。今天生死线上走一遭,在宁宥面前就跟被剥了皮一样,她这才大胆厚着脸皮说出来,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得躲进洗手间隔着门才敢说。

宁宥惊讶得轻轻自言自语,“所以,不缠死简宏成怎么行。”

陈昕儿很快出来,仔细看看宁宥的脸色,道:“唉,就知道你这明媒正娶的不会明白。”

宁宥道:“我当然不会明白,为避嫌,也为了躲麻烦,我对你们俩的事从来不打听。今天你如果想说呢,我们一边吃饺子一边说,我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听完忘记,不给你意见,纯粹只是做一只树洞。如果不想说,我建议你跟田景野通个电话,大概只有田景野能最快让你获得孩子的消息。”

“宁宥,你帮我打。我吹头发。”

宁宥愣了一下,但一看陈昕儿尴尬逃避地背过身去,她想到刚才屋顶天台上陈昕儿说的话,心软了。“那你替我去煮饺子。煤气灶上放着呢。”

“我可以听着吗?”

“会很折磨。”但宁宥也没拒绝,索性将免提打开,一边煮饺子一边电话田景野,一边还得拿一只眼睛看顾着游魂似的陈昕儿。

田景野又是在与朋友吃饭,他现在是单身汉,回家也是一个人,不如有饭局就凑。他一看是宁宥的电话,以为宁宥是为官司的事儿,便自觉走出门找僻静处接听。但宁宥说的话让他惊住了,他几乎是一直“什么什么”,直到宁宥说完,才回过神来,“她现在还有没有危险?”

“还失魂落魄的,纯粹是为儿子才跟我下楼。我不清楚简宏成是什么意图,但这事他得解决。”

“她有没有提什么要求?”

“性命都不要了,还能提什么要求。我是外人,不便乱讲,我只是传话的,总之简宏成是始作俑者,应该知道怎么做。”宁宥看看陈昕儿,陈昕儿却是挂着长脸,脸颊抽了一下,低头叹息。

“你自己还好吧?”

“很不好。但我们俩刚才屋顶上比了一下谁更惨,好像从心态上而言,昕儿更惨。所以昕儿优先。”

田景野从鼻孔里笑出几声,他知道陈昕儿肯定在宁宥身边,他不便多说,便挂了这边,打通简宏成的电话。

但简宏成的态度完全出乎田景野所料。田景野只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一声怒骂,“有病啊。”田景野心里倒是替陈昕儿不平起来,骂道:“人家都被你逼自杀了,还骂人有病,你有病啊。今天这事责任全在你,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即使你不想救陈昕儿,你想想陪绑的宁宥,别给宁宥火上浇油了。”

“你以为我是冷血动物?陈昕儿跑回国内找宁宥无中生有,把孩子托给小黄。小黄是我生意朋友的女儿,才二十四岁,在那边大学读研,还没结婚,哪有带孩子经验,再说小黄要读书,陈昕儿怎么能把孩子人托给小黄。我不放心才让另外的朋友夫妇去接走儿子。谁抢她孩子了,要抢在国内不是更方便?”

“擦,一滩烂帐。你不会跟她好好解释啊,闹成这样!赶紧去解决。”

“陈昕儿跟我完全无法对话。你跟她讲,不信就打电话去小地瓜幼儿园验证小地瓜到底有没有去上课。现在那边该上课了。反正她什么时候回加拿大什么时候可以接走小地瓜。”

田景野晕得大小眼,“你们两位的关系我不便打听太深,但能不能别总骚扰同学们?说出去你也脸上无光啊。更别说宁宥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你好意思让你那些破事还去烦她?”

“别提了,我不小心沾上一口浓痰,甩都甩不掉,我也有被陈昕儿逼疯趋势。宁宥那儿因为我出的主意按常理应该可以摆脱纠缠,可陈昕儿还是找她要死要活。总之,你同时告诉宁宥,陈昕儿只是装腔作势,不会真跳,她心里计划多得很,壮志未酬,怎么肯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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