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遇江少陵(34)

沈慈终于转眸看着苏薇,苏薇也在看她,漆黑的长发垂落在胸前,越发衬得眉眼发寒,有字音从她唇齿间一字一字地蹦了出来:“伽蓝,你是我见过心肠最狠毒的女人,爱一个人既然无法做到从一而终,当初你就不该招惹江少陵......”

那天苏薇说了很多话,沈慈全程装聋,她只知道她吃完了那碗白米饭,黄昏的时候,应该是坐在门口时间太久,那碗白米饭最终被她吐在了院子里的杏花树下。

多年前,江父醉酒仿似家常便饭,并最终醉酒致死;多年后,江少陵应酬喝酒,从不超过六分醉,几乎没有贪杯醉倒的时候。

但苏瑾瑜下葬这天,据说他喝了不少酒,席间宾客猜想他心里难受,所以谁都不敢劝。

陆离和郑睿扶着江少陵回来时,沈慈正在接水洗脸,见江少陵醉醺醺的回来,沈慈愣了一下,连忙擦了把脸,快步迎了上去:“怎会喝成这样?”

说话间,沈慈已经触摸到了江少陵的手臂,谁曾想江少陵的反应很过激,竟一把甩开她的触摸,他眼神锐利,言语间带着令人无法接近的冰寒之气:“别碰我。”

他做出这样的举动,又说出这样的话,不仅震慑住了沈慈,也惊住了陆离和郑睿。

沈慈收回手,不再触碰江少陵,见陆离和郑睿站在院子里不动,沈慈语气平平:“发什么愣?还不赶紧扶江先生进屋睡觉?”

陆离走了几步,回头望向沈慈:院子里,沈慈低头看着适才被江少陵甩开的手指,整个人了无声息......

这晚,主屋卧室没有开灯,江少陵在床上沉沉睡去。漆黑的房间里,沈慈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江少陵,良久都没有变换过坐姿。

南方气候平日里任性惯了,白天暖阳温和,到了夜间气温不是一般的低。陆离在门口压低声音道:“太太,要不您去睡吧?我和郑睿留在外间照看江先生,不会出什么问题。”

沈慈没有吭声,陆离不再多言,回到主屋坐下,郑睿皱了眉,悄声感慨:“从黄昏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她该不会打算就这么坐一夜吧?”

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入室,沈慈在椅子上坐了大半宿,后来她睡着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等她再睁开眼睛时,窗外已出现薄薄的晨光,卧室内一片寂静,待眼睛适应黑暗,她警觉地朝床上望去。江少陵不知何时已经苏醒,两人目光对视,宛如一幕正在悄然上演的灰色默剧,风声轻轻拍打着窗户,沈慈靠着椅背,忽然觉得很疲倦。

凌晨四目相对,他和她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呢?

沈慈在想:过去发生的是是非非,她无力改变;未来将要发生的一切,她没有预知能力;她唯一能把控在手的,似乎只剩下现在。

江少陵想得却是,下午时分苏薇曾质问沈慈:“你心里最爱的那个人,你分得清楚究竟是谁吗?”

他在江家门口止步,有一种痛缠绕经年,不敢深思,即便只是偶尔听到,已是心劫难赎……

最先打破沉默的那个人是沈慈:“春节那天,我被爸爸叫到书房训话,他指责我身为人妻却失败透顶。”

沈慈眸色宛如无底洞,深邃而又神秘,她在光线昏暗的卧室内淡淡发笑:“江先生,我真的很失败吗?”

江少陵闭着眼睛不理沈慈,许是醉酒初醒,雕塑一样的面容上明显带着阴郁之气。

沈慈说出这番话,无非是一时心境,至于江少陵答或不答,对于她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她把手伸进外套口袋,口袋里装着两个树笛,一长一短,那是昨天中午他特意给她做的小玩意......

沈慈握紧树笛,万千心事渐渐沉淀,良久她自嘲一笑,那是一种被认命催生出的无奈和释然,“如果我忽然抽风想要做一个好妻子,你觉得我怎么做才能不称之为失败透顶?”

好妻子?

江少陵缓缓睁开眼眸,他近乎审视般的注视着沈慈,像是在分辨她话音真伪,亦或者话音间的玩笑成分究竟有多浓。

他是江少陵,商场拼杀多年,足够心狠的同时,也足够冷静,任他内心波涛汹涌,偏偏面上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无动于衷只是假象,他自认洞悉人心,却可笑的发现他从未看懂过他的妻子。

他移开眸子不再看她,不追问她的心血来潮,更不深思她的心绪变迁,反而注视着老屋黑漆漆的房梁构造,眼神逐渐变得冰凉无温,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才极尽隐忍道:“想要做一个好妻子其实很简单,爱上你丈夫,并且只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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