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颜:阿呆皇后(45)

云焕唇边扬起一抹浅淡的苦笑。郭安是他的近侍,幼时便跟随在他的身边,自然有时候略通他的心思。郭安此番说,怕是也察觉这位宫女周身流露的气质跟朱雀很相似了。

但是她不是她,她已经葬身火海了,那么决然的狠戾手段,试问这天下除了她能做出,还能是谁呢?

他眼光扫向跪在地上的少女,虽然下跪,仍旧不卑不亢,真像……察觉自己又有了不该有的思绪,他皱眉道:“起身抬头说话。”

“诺。”朱雀身体一僵,站起身来,一咬牙,缓缓抬起了那双清冷双眸……

相见伤(3)

眼前女子的双眸清冷不羁,忽然和记忆中的那个绝世女子合二为一,重合在一起竟然分毫未差。

在郭安的惊呼声中,云焕几乎是一把扯开身上的锦被,赤脚大步走到了朱雀的面前,他紧紧的盯着她,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心血,只为等待她双眸迸发出昔日柔和浅淡的光芒,奈何她的双眸只是一片无波无澜。

那是陌生人的眼神。

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抬起,却在触碰到朱雀脸庞上冰冷的青铜面具时蓦然僵住了。

就连呼吸好像也因为凝滞的气氛而变得缓慢,终于他心一狠,一把扯掉了她脸上的青铜面具。

面具落地,他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残颜,心里划过暮霭般的恍惚和疼痛,心思抽动,脚步不由向后踉跄了几步。

眼前少女的脸庞布满了细细碎碎的伤口,宛若枝条一般蔓延丛生,覆盖了原本的面目,显得狰狞而可怖。

除了这双眼睛,她和朱雀没有半点的相似。

他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骨瘦如柴的手指蓦然抓起了她的手腕,探去,气息平稳,没有武功。

云皇先是唇瓣一扯,嘴角勾勒出一朵似笑似悲的笑意,随即耸动着肩膀,低低的笑了,但是笑声自有一股凄凉在室内熏染沉溺。

笑声牵动刻意隐忍的病况,呼吸生滞,心跳渐缓,重坠,仿佛沉落永无天日的深渊才肯罢休。

“皇上,请保重龙体啊!”郭安在一旁规劝的声音透着哀切和悲伤,眼神却复杂的看向朱雀。

只是双眸近似而已,皇上究竟还在希冀什么呢?

“奴婢惊吓了皇上,罪该致死。”朱雀蓦然下跪,低垂的双眸里带了些许黯然,内心里的潮湿一份份的润然开来,面对云焕沉静如死的目光,刹那间动摇破碎。

她想起云焕适才抓着她手腕的手指,冰凉,带着伤痕和薄茧,骨节硌人发疼。

那不是云焕的手,云焕的手是温暖的。练武时剑花翻滚,执笔时行云流水,可是云焕明明就站在她的面前,但是她触摸到的又是什么呢?

她低垂着头,看不到云焕的神情,只能听到他沉闷干哑的咳嗽声,在这狰狞喧嚣的复杂浪潮里,她反倒渐渐变得平静无波起来。

这个男人对她的影响力一直都是那么鲜明,鲜明到近乎恐惧的程度,这对她此番进宫并非是一件幸事。

云焕咳嗽声渐歇,沉默了一会儿,盯着她松散披在肩上的长发,心里蓦然升起了一抹堪称久远的怒气,漠然开口道:“身为宫婢,教习礼仪的嬷嬷,难道就不曾教习过你何为宫礼吗?”

郭安听了,皱眉看着朱雀,难怪皇上会这么动怒,犹记得那个人好像长发从未竖起过,不管到了何时,永远都是松松散散的披散在肩上,那样的姿态,就像是翱翔天际的凤凰,凡是众人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沉沦在那份魅惑之中。

这三年来宫中也有嫔妃东施效颦,试图散发博取皇上的注意,但是都落得凄凉下场,以至于后来众嫔妃再也不敢散发觐见皇上。

眼前的少女此番散发,倒真是犯了宫中的禁忌。

朱雀神色如常,嘴角浅淡的笑容反而显得平静而神秘,幽黑瞳仁,映出云焕面庞深处隐藏的薄怒:“回皇上,奴婢生地乃万壑城,与凤国边境之地风习相近,民多散发。进宫以来,多在太医院打杂,不曾听嬷嬷教习何为该守宫礼,奴婢以为散发无损国体,亦不伤大雅。”

云皇眸色半眯,似在听朱雀的话,又好似没有。

相见伤(4)

“胡闹。”郭安深知云皇心思所在,觉得还是自己出面好一些,便开口说道:“凤国乃云国仇国,所谓世仇。云国百姓岂能投敌所好,散发而为,弃我朝根本,试问大义何在?”

朱雀听了郭安的斥责,不由觉得啼笑皆非:“公公好忠孝,当是奴婢学习典范。只是若依照公公所言,凤国喜欢娶妻生子,我云国只能做鳏夫绝后;凤国喜好骑射,我云国只能步行走音;凤国喜欢美食华衣,我云国只能青菜素衣了;凤国男女散发成风,我云国就只能剃发而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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