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衾灿兮(29)

茅公伸手探他鼻息,抬头道:“刺客已死。”

庚敖阴沉着脸,冷冷地道:“拖出去吧。”抱着阿玄将她放在了自己的榻上,伸手解开了她的一片衣襟。

方才那一刀,就割在她锁骨下方数寸的胸口之上,划了道寸许长的伤口,血珠子还在不停地往外冒,染在一片玉白无暇的肌肤之上,触目惊心。

庚敖迅速取了块干净的帕子,压在伤口上止血,视线无意往下,不自觉地一停。

就在她这侧的胸rǔ之上,衣襟半遮半掩下,他隐隐仿佛瞥到生了一朵形状宛若桃花的小小的朱砂痣。

位置,似乎恰好就在……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阿玄一双睫毛微微抖了一下,忽地睁开眼睛,推开了他的手,自己压住伤口,随即掩上了衣襟。

“只是一点皮ròu伤,不重,我自己能处置。”

她的唇色惨白,声音也微微发抖,但语气很是坚定。

庚敖一怔,见她始终垂着双眸没看自己,唇微微动了动,仿佛想说什么,终还是没有说,只皱了皱眉,转身快步而去。

……

庚敖去了后,阿玄忍着痛,自己处置好伤口,便扶着墙慢慢回了屋。

她因了疼痛,这夜没睡好,整个馆舍里,也是一夜无人能眠。

去年烈公遇刺身亡,如今新继任国君的庚敖竟再次遇刺,而且,还是在穆国的过境之内!

当夜,枼城令去而复返,将连同舍人在内的全部馆人都拘押了,连夜审讯。

阿玄自然不知道审讯结果,只是想来,应当也没审出什么名堂,次日早上路,庚敖神色冷漠,目光只在掠过阿玄时,在她身上停了一停,随即转身,登车而去。

显然,因为这场刺杀,庚敖一行人加快了赶路的速度,但对阿玄并无什么影响。

甚至称的上是因祸得福,挨这飞来横祸般的一刀,倒换来了接下来数日路上的舒坦。

她独占一车,身下垫了软软的茵褥,因天气热,车舆内竟还有冰盒供她纳凉。茅公给了她金疮药,叮嘱她好生养伤,若有任何需要,知照他一声便可。

阿玄颇有自知之明。其实这么一点伤,确实不算严重,换来这样的待遇,已是那位穆侯的格外开恩了,她还能有什么别的要求?

如此白天坐车,入夜随大队宿息,行了七八日,这天到了穆国的国都丘阳。

庚敖一入国都,立刻被闻讯赶到城门迎接的大队人马迎入王宫。

阿玄却没有随他一同入王宫,而是被茅公安排住在了距离王宫不远的传舍内,居于一间偏僻的位于西北角的屋子,一墙围出一个小小院落。

茅公对她说,往后她就住这里,可出传舍,但不允许离城。

第14章 遗珠

庚敖出国都近两个月,骤回,廷臣云集于前殿,议事直到戌时方散。

他往王寝行去。应门的侧旁已站了一个紫衣寺人,似等待许久,张目四望,见他身影渐渐行来,眼睛一亮,躬身小碎步地到了近前,道:“君上归安。伯伊夫人知君上归,欣喜不已,设食为君上接风洗尘,着奴前来恭迎君上。”

伯伊夫人便是先烈公的夫人,即庚敖兄嫂,出自穆国贵老世家,当今老丞相伊贯的长女,于五年前嫁烈公为正夫人。

烈公不幸薨了,庚敖出于敬,并未令她立时迁居,如今她依旧居于王宫后寝,王宫之人也如从前一样称她夫人。

紫衣寺人名叫鲁秀子,面容俊秀,口齿伶俐,是伯伊夫人身边的亲信。他传完了话,便躬身不起,垂首等待。

庚敖略一沉吟,转身往后寝而去。

鲁秀子忙跟了上去。

……

后寝内烛火通明,屋角一只鼎炉燃起密香,香气四散,如云似雾,缭绕在重重的帐幕中间。

伯伊夫人已梳洗换衣,坐于榻上,微微闭目。

她才二十六岁而已,烛火投在她的面容上,这张面容光润而鲜彩。

女御脚步声渐近,低声道:“夫人,君上已至。”

伯伊夫人睁开眼睛,下榻急忙迎了出去。

对面阶下,庚敖深衣赤履,玄冠玉缨,还是面见廷臣时的一身着衣,身后交织着夜色和王宫灯火,正大步拾级而上。

“子游!”

伯伊夫人唤他的字,面带亲切的笑容。

“阿嫂!”

庚敖快步跨上最后几道台阶,停在了伯伊夫人的面前,向她见了一礼。

“阿嫂一直等敖,连自己也未进晚食,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阿嫂大可不必为敖如此费心。”

伯伊夫人笑了:“子游这话,阿嫂就不愿听了。先君去了,如今整个大穆压于子游双肩。前次子游伐楚归来,阿嫂本就想设宴为子游庆功,奈何子游未在宫中停留几日,便又出国都西行,一路必定少不了餐风宿露。子游为我大穆,宵衣旰食,阿嫂居于王宫,日日锦衣玉食,心中岂能自安?不过餐饭而已,何来的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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