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34)

她哭丧着脸,找理发师傅理论:“师傅,我让你剪短点,不是让你剪成平头。现在这么短,我还怎么揉啊?”

“可是这位先生让我剪得越清爽越好。”理发师傅指着阿泽,似乎极为满意自己的劳动成果,咧嘴笑道,“你看小伙子现在多精神啊。”

短短的头发确实把他的五官衬得越发的出众,只是她的手痒症再也没有犯病的机会。

阿泽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脸上浮现出几分懊恼,轻声软语地安慰道:“我的头发长的很快。再过三个月,就长长了。”

啊,啊,啊,这么说的话……

曹洛惊喜交加地叫了出声:“所以你还会再呆三个月,是吧?”

他点点头,眼底漾起的柔情的笑意,慢慢地晕染开。

曹洛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像今日的天气一样万里无云。她搂着阿泽的手臂,开开心心地走出了理发店。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次打架让他的腿伤复发,阿泽走的很是费劲。外型出众但腿脚明显不便的男人走在路上,引来不少注视。

曹洛拍了拍他的手,让他不必在意外人的眼光。经过地下人行道时,曹洛被一个拉着二胡的盲人老头吸引住了。

她停下脚步,全神贯注地聆听着这首《二泉映月》。琴声委婉悠扬,似乎在讲述他辛酸悲苦又充满坎坷的一生。随着旋律的升腾跌宕,进入了全曲的高~潮。那是从心灵深处迸发出来的呼喊声,是对命运的挣扎与反抗,也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如月光照水,如水波映月,乐曲久久地在人行道回响,舒缓而又起伏,恬静而又激荡。

可是,在如今快节奏的都市生活中,又有多少人会像他们一样停下脚步,静下心来品味这天籁之音。

曹洛取出一张大钞,放到老人面前空空的碗里。“我妈曾说过,高手都在民间。爷爷您很厉害。”曹洛席地而坐,拿出吉他,拨弦,哼唱:“阵阵晚风吹动着松涛,

吹响这风铃声如天籁。

站在这城市的寂静处,

让一切喧嚣走远……”

干净的声线,再配上淡淡的歌词、舒缓的旋律,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清澈、空灵而纯净。仿若置身在幽静的森林中,丝丝阳光洒在身上。四周全是泥土散发出的独特清香,惬意又舒适。

一首终了,她的身边已经驻足了很多围观的路人。

曹洛再度拨弦,忧伤的前奏过后,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演唱起了耳熟能详的《裂心》。

她有着得天独厚的好嗓子,发声音域宽达四个八度,可以自如地在高音和低音来回切换。极高的技巧,再加上深情的演唱,博得一阵阵喝彩声。

“在你和她的爱情中,

我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看着你们收获爱情,

原谅我无法做到祝福……”

每一个音符,每一字歌词,仿佛都生动了起来,一一唱进了人们的心中。有几个年轻的女孩甚至眼泛泪花。

热烈的掌声过后,曹洛拉着阿泽站了起来,把路人给的钱全部留给了老人。

“阿泽,告诉你一个小秘密。这首《裂心》是我写的。”到了出口处,曹洛朝他眨了眨眼,有点得瑟。

阿泽诧异得连话都说不顺畅了:“这首歌至少红了十年吧。那时你才——”

“十四岁。那是我第一次失恋,就想写点什么来记录那时的心情。我妈拿给她的学生唱,没想到□□了。”曹洛挽着他往超市前进,又感慨道,“阿泽,你真好。刚才你很自在,很坦然,一点都没觉得丢脸。曾经我带着我的初恋男友到地铁唱歌,攒钱买吉他。他是个爱面子胜过爱生命的人,站在离我十米远的地方,因为他觉得跟一个‘乞丐’在一起很掉档次。我还没唱完,他就消失了,唉。我爸曾说过,所有人都是乞丐,不管穿着破衣还是丝绸。因为我们都在渴求同样的东西,那就是幸福。”

“洛洛,你有个很好的爸爸。”阿泽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羡慕。

曹洛踮起脚,习惯性地去摸他的头,却不幸被扎到了。她瘪了瘪嘴,推着购物车,边走边说:“从小我爸就教我,只要付出就会有收获。我努力练琴,别人都叫我天才。我努力学习,成绩一直不错。所以我坚信只要有付出就会有收获。直到我遇到了他。我放下了所有尊严去讨好他,可是即便后来如愿与他交往,我都觉得他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那段日子,我一直自我否定。后来我想通了,其实,不过是因为他不是我命中的那个人。”

曹洛又叨叨念了好久,在睡衣专区挑选了一套浅灰色的家居服,扭过头,想要问他喜不喜欢,阿泽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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