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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半,顾离打开对面的房门。曹洛已经醒来,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如同老僧入定。
“洛洛。”顾离担心地唤了她一声。
曹洛目光呆滞地扭过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她指着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经过一夜疯狂的嘶吼和痛哭,她的声音已经哑了。
“洛洛,写出来。”
曹洛拿起一旁的笔和本子,匆匆写了几个字后,展开给顾离看。
【我快饿死了!】
那潦草的字,配合她巴巴的模样,忒可怜!
顾离忍不住扬起了嘴角,让她稍等。没多久,他端来燕麦粥和三明治,在一旁看着她狼吞虎咽。
填饱肚子后,曹洛又在纸上写着——【我想写歌。把我的吉他带过来。】顾离问:“在四合院吗?”
曹洛摇了摇头,写了个“风”字,又飞快涂掉,眼中闪过难以言喻的伤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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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离来到萧风颂的公寓时,萧风颂正在喂沈蕙心吃小米粥。知道他的来意后,萧风颂从书房拿出吉他,满心愧疚地问:“曹洛她,还好吗?”
顾离把吉他抱在怀中,冷冷道:“大少爷,你现在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他很想打萧风颂一顿替曹洛出气,可想起曹洛还在等他,不做逗留,直接离开了。
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两名保镖上前,对他做出一个“请上车”的手势。
萧易天从后车座探出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顾离,你也任性够了,快跟爸回家。”
家?
那个地方何曾是自己的家?
顾离望着虚空处,满目疮痍。
“爸只是太生气了,才不小心打断你的腿。”见顾离仍不肯过来,萧易天面露愠色,训斥道,“顾离,你还记得是谁把你从贫苦的孤儿院捡回来的?是谁抚养你长大?是谁送你出国读书?”
顾离紧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向萧易天走去。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萧家大宅。
一如记忆那般,壮观、奢华。也一如记忆那般,空旷、冷清。
顾离刚打开车门,还没站稳,一个白色的身影就飞快地扑到他的怀中。
“雪默,”顾离轻轻推开她,见她满脸泪水,柔声道,“顾离哥哥没有怪你。乖,别哭了。先回房间去。”
萧雪默听话地收起眼泪,没走几步,又哭着跑回去抱住他,说什么都不肯撒手。直到萧易天厌烦的咳嗽声响起,她才恋恋不舍地上楼了。
“顾离——”
顾离知道萧易天想说什么,连忙打断他的话,语气诚恳地说:“爸,我只当雪默是妹妹,从来没有非分之想。”
萧易天寒着声音又说:“算你有自知之明。跟我进来。”
顾离默默地跟着萧易天进入书房,他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跪下。”
“脱上衣。”
他顺从地跪在坚硬的地面上,低着头,没有反抗,也没有埋怨。
唰、唰、唰——
黑色的皮鞭狠狠地落在他的背上,像条长满利齿的毒蛇,游走在他裸露的肌肤上。所到之处,留下一道又一道狰狞而凶狠的血条。
在不可抑制的颤抖中,顾离双手攥紧,牙齿紧咬,接受着毫无原则的鞭打。
“翅膀长硬了是不是?徐政禹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居然跑去给他做事!”伴随着那狠戾的“唰唰”声,萧易天高声怒骂着,“回答我,是谁害死你父母的?”
顾离痛的几近昏厥,却仍然倔强地挺直身子,咬牙道:“徐政禹!”
“你活着的目的是什么?”
“复仇!”
这是顾离从九岁开始就接受的“教育”。萧易天用皮鞭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他人生唯一的意义就是向徐政禹复仇。
鲜血顺着千沟万壑蜿蜒而下,肆虐在新的旧的伤口上。抽搐一般的疼,挫骨剜心的痛。可他仍咬牙忍下,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疼,也从来没有叫过一声痛。
他尽力地撑着身子,艰难地挺直脊背。不管是孤儿院里脏兮兮的小小顾离,还是在雪地里拖着断腿爬行的落魄阿泽,亦或是现在跪在地上任人鞭打的萧家养子,永远不变的,是骨子里那份从未泯灭的骄傲与倔强。
萧易天扔下皮鞭,气喘吁吁地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对着顾离下着命令:“顾离,取得徐政禹的信任。我们父子俩里应外合,整的他永世不得翻身,知道吗?快回答我!”
“……是!”
尚总管在萧易天离开后,连忙把顾离扶了起来,又是责备又是心疼:“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你要是跟他讨饶,就不会受这么多折磨。每次都是你这倔强的态度,萧先生才越打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