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君正当时(17)

安若晨忽然冒出一个比逃家更大胆的想法:“若是我有重大消息相报,可否与将军交换些好处?”

龙大挑起了眉,挑得安若晨的心提了起来。

“你可知我是谁?”竟然敢与他谈条件?

“将军屈尊赴宴,屈尊来这后院与我说这许多,我猜将军需要帮手。”

龙大不禁微笑起来,还真是小看她了,这胆子大得没了边。“是何重大消息?”

龙大一笑,仿若岩石融化,俊郎且温柔。安若晨却是半点都不敢掉以轻心。“将军还未问我是何条件,还未答应我的请求。”

“我乃朝廷命官,可不能插手民间家务事。我来中兰城是奉皇命守卫边境之地,并无理由阻止你爹爹为你安排的婚配之事。”

安若晨心一沉,顿觉失望。

龙大看了看安若晨的表情,又道:“可如若当真是极重大的消息,念在报信有功的份上,我倒是可以提点教导你一番。你聪明伶俐,只是养在深闺,见识太少。若是能多了解些生活疾苦,谋生之道,兴许会有别的好主意也说不定。”

这跟没答应一般。但安若晨痛快点头。反正她没甚损失,最起码将军不会揭穿她逃家的事,至于指点,方才他那番话对她也有用处。

“前两日,我偷听到为我谈婚事的徐媒婆与一男子说话……”

话未说完,忽听一人大叫:“将军!将军大人在这儿呢!”竟是安家的仆役找来了。

安若晨扫了一眼,保持镇定堆起微笑继续说:“那男子让她找人去烧城北的粮仓,时间没听到,男子模样未曾瞧见,只听徐媒婆称他谢先生。”说到这里,安若晨语调一转,声音微扬:“将军是多喝了几杯?竟这般迷路了。回前院可不是走这边的。”

话音落下时,安平带着几位仆役和龙大的卫兵急匆匆赶到,看来将军在茅厕失踪是件大事。

龙大被请走了,安若晨也被丫环送回屋里。看来今日逃跑的机会没了,而龙大走时颇具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也让她毛毛的。他会相信她吗?她说的可是实话,他们派人守好粮仓,到时将贼人和媒婆子全都抓住,她立了大功,该得奖赏才是。对了,媒婆子做恶,她说的亲怕会落人口实,他们安家可是会卷入通敌卖国的大罪里,用这与爹爹说,能将钱老爷的亲退了吗?

安若晨不乐观。但她希望龙大能相信她,这般她立了功,便能讨赏了。

可安若晨并不知道,解先生那日已拿着那只小兔耳环去找了徐媒婆,问她:“你可认得这耳坠子?”

徐媒婆接过那耳环细细打量,很眼熟,她定然是见过的,但何处所见,竟也一时想不起来。“先生从哪儿得的?这是做什么用?”

解先生冷道:“在那屋子窗外捡的。我们说话之时,屋外确是有人。”

徐媒婆吃了一惊。再看看那耳环,急得皱眉:“这,这个……”

“你常于各家走动,这耳环可认得?”

“只是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是谁的。”

“眼熟?”解先生抿紧嘴,沉吟片刻:“如此说来,那人也许认得你。”

徐媒婆吓着了:“先生,解先生,这可如何是好?”

“慌什么。”解先生不紧不慢,“粮仓之事你不必管了,这段时日你不要联络任何人,正常出入便好。不要找我,若有事,我会找你的。”

徐媒婆惊疑不定,嚅嚅应了。

一连数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坊间竟然半点城北粮仓遇袭的传言消息都没有。安若晨心里颇有些着急,将军做客之日她出逃未成,还把包袱丢了。她很怀疑是被龙将军拿走的,毕竟墙外便是他的卫兵。她打听了,龙家军军规甚严,兵士是不敢私藏侵占百姓财物。后院外头是僻静巷路,行人不多,当时又有卫兵把守,自然无人来捡。

总之,她丢了两个包袱,里面有她大部分的财产,这些东西很有可能都在龙将军那儿,或者他知道在哪儿。

安若晨心里叹气,只靠身上这点碎银和铜板,想要离家是不能够的。不止是离开这里,她还得活下去。之前她原打算往娘亲的娘家德昌县方向去。外祖父死后,那边其实也没什么亲戚了。小时候她随娘亲回去过一趟,为外祖父奔丧。那时母亲伏在外祖父坟前哭得绝望,她不明白,后来她明白了。

爹爹不喜欢娘,娘亲心里知道,却又不想知道,无人可诉,也看不到希望。

安若晨不明白的是为何娘如此执着。爹对娘的厌恶,是因为娘太过知书达礼,事事讲究,时时劝他。安若晨觉得娘这一生也许就是输在了太重礼教上。爹要纳妾,只一声“你若不欢喜,我便休了你让你回家”,娘便再不敢言声。妾室们欺上头来,她与妾室们讲尊卑规矩,被妾室讥笑。因为爹爹宠着妾们,这就是“尊卑”。娘竟不懂?可安若晨后来懂了。所以她不懂娘,为何宁可流泪至死,还要求着爹爹念她贤德,让她牌位入安家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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