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难入瓮(15)

那妇人顿时诧异的望着她们主仆三人久久,才犹犹豫豫的接下手绢柔柔的拭着泪花。等她的情绪平复下来,谢晴初才走上前去,温柔的问道,“夫人可是遇到什么难处?”同为女儿身,对于女子,她向来多一分怜悯。

听了无岚的解释,妇人也对她们的女扮男装释怀,于是断断续续的说着自己的事。不过是戏里书里常见到的,丈夫流连烟花之地,不顾妻子和病中女儿,偏偏妻子求诉无门。哎,天下男儿皆薄幸,一句道尽世间女子的心酸。

“在下略通医理,可以随夫人走一趟,不知方不方便?”晴初对她沉吟道。

那妇人面露喜色,忙不迭的感恩,“谢谢姑……公子相助,奴家就住在不远处,劳烦了。”她说完就带着她们到自己的住处,幸好街上已无多少人,而且那小巷子更无人经过,也就没有人能追究这妇人‘不守妇道’之罪。

谢晴初她们随她来到一所破败的院落前,推门而入,萧萧落落,看得出来并不富裕,可也收拾得很干净。进到里屋,就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孩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昏睡中还不停的咳嗽。妇人连忙走上前去,心疼的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水,还一脸苦涩的对晴初说着,“这就是小女心儿……”

晴初走上前去,安静的为女孩把脉,还不时仔细的探探她的额和舌苔,思考了片刻,才对妇人说,“兴许是着了风寒,又没有及时诊治,所以病情加重了。所幸还不至于无力回天,夫人不用担心。我写个方子,夫人去抓药给孩子服用。不过我医理所知尚浅,若不见效,夫人还须延请大夫来诊视才好。”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妇人喜出望外,本来还想说哪家女子如此大胆的易装出行,可现在为了女儿,她也不作他想,只要能让心儿平安的都是她的恩人,不该问的她都不会问。

“看夫人谈吐不俗,似乎念过书?”晴初一边用墨,一边问着,她瞧眼前的人并没有市井小民之气,反而温顺柔弱,进退有礼。

“家父曾是名私塾先生,也做过大户人家的西席,所以学过点点。”她谦虚的回答,把心儿安妥后就斟茶给客人。

那……怎么会嫁个这么不堪的人?晴初心里想着,却没有问出来。但那妇人却似乎明白她的想法,自言自语起来,“奴家的夫君本性非如此,也是个秀才,只是……屡次落榜,他才变成这样……”她开始悠悠的解释起自己的遭遇。

男人总是为自己的花心找理由,可偏偏有女人甘之如饴,怪哉!怪哉!

“蝶舞!”晴初听完,看周围家徒四壁,再次叹气。

而蝶舞马上会意的递出钱袋,晴初说,“夫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可解你燃眉之急。”

“怎么能收你的银子?不行的……”

“好了,别推让了,心儿还等着医治呢,再拖下去可还了得?”晴初难得的语气严厉。

妇人这才腼腆的收下,可在接过的时候,晴初突然又说,“夫人,这里有两份银子,一份只是小小碎银,够孩子治病,却难以为计;另一份银子则够你带着孩子离开这里过好日子。你要选择哪个?”

不止妇人,连蝶舞和无岚都惊讶的看着晴初,不知她为何有此一举。不过年轻妇人却没作多想,只是干脆的拿了碎银,接着便想跪谢,被眼疾手快的晴初扶了起来,“无须这般大礼,夫人可知,自己选择的是什么样的路?”

妇人点头,斩钉截铁的说,“奴家自是明白。”

“那好吧!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晴初说着就起身移步离开。凡事强求不得,孺子难教,已被这些守旧观念封住的人,怎可能冲破牢笼?再一次佩服圣淑皇后的勇气,当时的她,面临了多大的困难才实施了革新,使得她这个后世的女子得享福泽?

“我答应过他的,不离不弃。”远远的,妇人在她们身后如是说,渐不可闻,但她那决断的语气使晴初摇摇头叹息,继而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不离不弃?很美好的承诺,可若是一方失约了,那么,它就是一句毫无意义的空言。而在这里,不离不弃的女子在遭到抛弃后,下场难料啊……

“公子,为何我们不多留些银子给她呢?”蝶舞依旧想不通主子的做法。无岚敲了敲她的脑袋,暗示她笨得可以。

晴初没有回答,其实也无须回答,只要细想想就明白。长贫难顾,给再多的钱财,若最后还是落入她丈夫手中,不过是浪费为花酒钱。若她丈夫能醒悟,则可自食其力,养家糊口,更不需要自己的银子,端看这个男人会不会醒悟了。而要南陵的女子抛开丈夫简直是妄想,从来只有夫弃妻,没有妻休夫,她,不过是想试上一试罢了。哎……有一个甘愿不离不弃的妻子,夫复何求?为何还要自暴自弃,得了功名又如何,指不定被师门看中,成为乘龙快婿,亦一样忘记家中的糟糠妻。(南陵的男子若是想考科举,必须要找一个有名望的人举荐,成为其下的门生,方可应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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