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171)

“一撮毛还是个衙内?”大磊咂舌不已,接着心中狐疑,“姜哥,就算他们一个槽吃饭,和嫂子也没关系。你该不会怀疑我嫂子什么吧?”

“胡求么扯什么?”

如常淡定的姜尚尧突然发作,骇得大磊往沙发后一仰,嘀咕说:“两年前gān嘛去了?吃了那个眼镜娘一个闭门羹就打道回府,嫂子就算有原谅的意思,一看你这么没恒心,还不心凉?”

姜尚尧盯牢他片刻,眼中寒芒陡然散去,挫败地挥挥手赶他走,“辛苦了一天,隔壁开间房早点去睡。”

刘大磊尚未开口,书桌上铃声响起。老凌过去看了眼,拿起手机递给姜尚尧,“姜哥,陌生号码。”

姜尚尧微蹙眉头,接过手机,“是我,姜尚尧。”

听了头一句,他神qíng立刻严肃起来,老凌与大磊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对面不知说了句什么,姜尚尧微微吸了口气,接着沉声回说:“我现在回闻山。”收了线,他起身拿外套。

老凌和大磊也早已站起身,老凌踌躇问:“那明天济东来的客人……”

“明早赶回来。”话音未落,手机再响。姜尚尧听了两句,边往门外走边放出一串慡朗笑声:“这场满月酒我们兄弟俩可是预定了好多年,一定要替德叔好好cao办。黑子,胡子老长了突然多个弟弟,什么感想?”

那边黑子不知发了什么牢骚,姜尚尧又是一阵愉悦大笑。老凌和大磊互望一眼,一个小声嘟囔:“生了”,一个眼中深含警意说:“儿子”。

德叔偌大家业无人继承,多年来亲者遗憾仇者快。但是去年他的小星不知怎么帮他调养的身体,突然老枪发威,一举而中。这一下得偿夙愿,会对局势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谁也不知道。

老凌暗自揣摩一前一后两个电话中姜尚尧的反应与态度,思绪涉及头一个陌生号码,瞬时心中凛然,不敢深想。

车往闻山而去,姜尚尧却闭口不谈德叔老蚌生珠之喜,一路静默。许久过后,直到刘大磊头快点到胸口,他才问:“你嫂子……没说什么特别的?”

刘大磊梦游中惊醒,顺口回一句:“说了,下车时说不许再叫她嫂子。”

老凌开着车,闻言暗示地拍了下方向盘,一脸无奈。刘大磊反应过来,也呲了下牙,好在姜尚尧听完只是呆怔了一会,又掉转了视线向窗外。

陌路两年,他不是没尝试过挽救。当初查证到谭圆圆住址,连夜驱车上京。谭圆圆在门口两句话便把他满腹乞求原谅的话语堵回喉间,谭圆圆问:“一个女人最好的十年给了你,你给了她什么?即使你把她求回去了,你能保证和现在又什么不一样?”

当时他隐约听见庆娣躲在厅里压抑的哭泣,那一刻他淌过记忆的河川,恍惚中惊觉,她曾经伏在他肩头默默地流泪,她曾经蜷缩在他怀里从梦中抽噎着醒来,但是,即使是说分手,那天,她也只是倔qiáng地咬住唇,睫毛上悬着一点银光。

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放声大哭过。

即使委屈不甚,伤心无限。

他实在错断了她的xing格,她以温柔的火淬炼了xing格的钢。他错得太彻底,以至于任何辩白与许诺在她的果决前,都苍白乏力。

他妈吼他时说“男人没本事,女人才会死心认命靠自己”,他从困厄破灭中一路走来,曾一度自信满满地以为自己够本事了,可在重新翻阅那珍藏起的狱中厚厚的来信,重读她每字每句充满力量和光的话语,他掩面低头,羞惭不已。

正如她所说,她有积极的信仰;而他,只有卑污的**。正如她所说,他们道不同。

光影忽明忽暗投影在他脸上,听见开车的老凌低声提醒了一句:“姜哥,快到了。”他一抬眼,不远处就是积沙围灯火通明的小院。这条道势必要孤身走到黑暗终点,他心中涩苦一层层泛起来,蔓延至眼中,又被他深吸一口气,qiáng压回去。

大磊开了车门,他披上外套下车。腊月的夜晚,冰寒的河面刮来的风冷冽地扫上面颊,他冷肃的脸孔浮起一层薄薄的微笑。“我好像听见黑子的笑声。”

大磊表qíng微窘,“黑子哥是还没结婚生孩子,要是儿子和弟弟年岁差不多,那可够尴尬的。”

被他们取笑的黑子正往外张望,一看见姜尚尧立刻喝止:“笑我叔可以,可不能打趣我。”

姜尚尧闻言莞尔,目光不经意地往黑子身后扫去,不见光耀和霸龙,他心中了然。虽则只是个不知事的婴儿,但这时刻,聪明人一定要表明立场和态度。他拍拍黑子肩膊,问说:“七斤重?那可是大胖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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