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258)

“说话啊,要多少?”刘大磊不耐烦,“喂,戏演过了啊!”

那人松开抱头的手,抹抹鼻涕,含糊地说:“随便给点。”

刘大磊掏出钱包,见那人脸露贪婪地望来,他心中一动,歪头仔细端详,这一看他顿时瞠目,“魏少。”

那人听见这两个字,神qíng呆滞,随即手撑着地想起来,刘大磊乐了,“别急着走啊,来来来,都给你。”

说着他将钱包里的钱一股脑塞对方手里,魏怀源捏着那把钱,热得烫手,他瞟一眼那辆豪车,讷讷地问刘大磊:“你是……”

刘大磊嘿嘿一笑,“我是谁说了你也不知道,拿了钱走吧,这些够你慡好几回的了。”说着循着魏怀源的视线望向车道,低下头又补充了句,“好好过,有人说了,日子长着呢,慢慢熬着吧。”

魏怀源脸色大变,嘴巴哆嗦着,定定望着那辆车,明知看不见,也极力想分辨出车里的人影,熬着吧,心里有个声音回响不止,他隐隐猜出是谁,震惊难堪jiāo织在一起,不由涕泪纵横地跪坐于地,远望车影消失。

刘大磊上车后就主动告诉嫂子:“我把身上的钱都掏给那人了。”

“大磊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话说得刺耳,心眼真不错,小蔚子有眼光。”

“可不是,嫂子你可说对了。那人真可怜,一看就是吸毒上瘾的。”刘大磊说完,意味深长地从后视镜里瞟了姜尚尧一眼。

姜尚尧握紧了庆娣的手,转移话题说:“早点办完事回去,那三个皮猴子在家,大闹天宫的,妈一个人照看不过来。”

“有爱娣和阿姨呢,怕什么?”

“一个糖妹都够她头疼的了,爱娣还顾得上别人?”

庆娣闻言失笑,“让你带他们三个一起来,你不肯。”

见姜尚尧沉默不语,庆娣柔声劝说:“死者为大,等会儿对着你妹和阿姨,别那么硬气。”

这一日是巴思勤丧礼,巴思勤自三年前从济西声省委书记的位置上退居二线,离开繁重的公务,身体反而一日比一日差起来。

六十九岁在现今医疗发达科学昌明的社会算是短寿了,同龄的姜凤英每天清早半小时的扇子舞,家务不辍,依然行走如风。也有可能是姜家的长寿基因影响,姥姥可是八十七岁高寿离世。

年纪越大,庆娣越相信因果说。像姥姥和妈妈那样心肠慈悲的人,本应后福无限。

不一会儿,车拐进原州宝山殡仪馆。下车时,姜尚尧拖住她的手,她向他鼓励地笑。

二十年恋爱,十年夫妻,他们熟悉彼此。即使此时姜尚尧脸上平静无波,庆娣也明白他的内心一定如翻江倒海。再深的恨意,也有一缕血缘的羁绊,庆娣回握他的手,用劲捏了捏。

每个殡仪馆布置都大同小异,气氛是一致的庄严肃穆。来参加追悼会的不少是新闻里的熟面孔,姜尚尧和庆娣不落痕迹地站在后排。追悼会正式开始,现任省人大主任担任司仪念完悼词,然后其他人循序上前三鞠躬。

轮到姜尚尧夫妻上前时,巴思勤的女儿巴婷婷愕然望来,眼有银光闪烁。

“节哀顺变。”

这句话巴婷婷今天听见了无数遍,可都不如目前这个男人低沉的一句带来的影响巨大,她捂着嘴,眼泪夺眶而出,轻声喊:“哥。”

这十年,她读书在外,后又嫁人生子,在家的机会不多,但是经常听父亲提起姜尚尧这个名字,言里言外都能听出父亲的欣赏和快慰,他也暗自欢喜,又暗自疑惑,同时为不能在膝前尽孝惭愧。哪知父亲临终时满脸愧意地吐露出一个秘密,她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个血缘之亲。

“照顾好自己。”姜尚尧俨然没有听见那一声低唤的样子,但话里分明流露出些许感qíng。

走出门口,他仰望七月的天,太阳灼痛了双眼,他这才放任眼角滑出一滴泪。

“节哀顺变。”庆娣眼中怜惜不胜。

他想笑,却感觉笑不出,嘴角弯成滑稽的弧度。

两人牵手慢慢往门口走去。静默中庆娣忽然发问:“我很久前就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没有巴书记,没有他支持,那些深仇你会用什么方式来报?”

“庆娣,你说过一句话记不记得,人活着,必须怀有一种能让自己为之仰望的信念,坚不可摧,折腰不悔。我曾无数次地抬头仰望,”姜尚尧停下脚,望向天空,“看见天理昭彰。”

——书版番外完——

【网络版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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