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261)

弟媳妇一声反对也没有。

为了这个,刘大磊不顾乡下规矩,坚持让弟媳坐上桌,实心实意敬了杯酒。

弟媳妇叫桂枝,这天桂枝的妹妹来家帮忙,就是门口见到的秋枝。

这一同桌坐下,再一敬酒,秋枝挺为姐姐高兴,觉得传说中姐夫这个不成器的哥哥为人还不错,最起码懂得尊重人,而且一身笔挺西装,人模人样的,说话做派也和村里人大不同,她是越看越顺眼。

刘大磊他娘qíng绪平复下来,那些伤心渐渐被喜悦取代,视线从桂枝怀里的孙子移到扭扭捏捏坐着桌旁的秋枝身上,再顺着秋枝眼角的余光转到大儿子身上,心里一乐,脸上笑开花来。

这是刘大磊投奔他姜哥进矿场上班的头一年,这一年南村的露天矿场开挖,周村的矿井打好了井道;这一年他混进聂二的夜场,一个人几乎搬空了财务室;这一年他把矿上的分红一股脑塞给他娘,理直气壮说这是gān净钱,明年估计更多。

哪知第二年chūn节回家他娘没了好脾气,一扫帚横敲在他准备迈进院门的小腿上,拄着扫帚就开骂:“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dòng,跟你死鬼爹一样,手上攥几个子不知道刘家门朝哪开!”这样仍不解气,一手拎着刘大磊的耳朵,一直把他拎进门。

刘大磊哭笑不得,“我还不是你生的?”

刘大磊他娘听了这句跳起三丈高,正准备继续发狠地拎,听了儿子喊疼才不忍地放手。她憋了半年的火,不为别的,就为大儿子半年多不着家门不说,连秋枝那样的好姑娘居然也看不上。

刘大磊跟着师傅混那几年,也不是没碰过女人,他敢站村口大言不惭地吼一声全村开荤最早的舍我其谁。可是在冶家山的那些日子,读着从姜哥那辛苦偷来的一两封信,想象一个温柔的女xing的声音说着那些暖心窝的话,他才知道,女人,不止是冬天里暖被窝的。

后来出来亲眼见到嫂子,再鞍前马后地照顾着,被照顾着……刘大磊怎么看得上泼辣的秋枝?

“眨眼你侄儿都上学了,老大不小的,你不cao心我cao心!你跟娘说,你在城里有了还是怎么?犊子我丑话说在前头,你敢娶个作怪的妖jīng回来,外头不能下地,家里不能上灶的那种,我连刘家门都不会让她进!”

刘大磊心想按他娘的标准,嫂子那样的只怕只能当撑衣杆来用了。挠头说:“我要找个有感qíng的。”

“放屁!感qíng能当饭吃能生娃?”他娘不以为然。“秋枝怎么看怎么好,人勤快,里外一把手,更何况和她姐一样的屁股,保不准也和她姐一样,进门两个月就怀上!”

看儿子无奈的表qíng,他娘想起这大半年来二媳妇几次撮合的结果,幽怨地叹口气,扯了凳子一屁股坐下,问:“说说,你究竟要个什么样的?”

当然……是嫂子那样的。不一定要那么高,也不一定要秋枝那样圆滚滚的ròu,但是,笑起来要细眼弯弯的,看着心里就舒畅。说话速度也要慢点,听见像夏天喝了放糖的凉开水。最好,最好也是教书的。刘大磊想起南村学校老杏树下,啾啾rǔ燕的注视下,嫂子给村里孩子补习的那张小方桌。

刘大磊觉得不太可能,嫂子那样的天底下大概就那一个。想到姜哥的好运气,不由有些气闷。脑海中再浮现年初四晚上姜哥挽着那个骚娘们一起进酒店的背影,闷气化成一缕邪火,没处发泄,恨恨的,一手捶在车门上。

从“义”字上说姜哥救过他一条命,又给了他一个安身所在,他不能做背后捅刀子的事。可从“忠”字上说,嫂子那么好的人,瞒着她,他万分过意不去。虽然姜哥目前和那骚货没什么,可保不准发展下去将来会有什么,连他娘都知道男人有钱就变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饱暖思□。

午夜的原州,chūn寒料峭中街头也空寥寥的,刘大磊开着宝马七慢悠悠地往龙城国际而去。他心里难受,车技又高,索xing两手抱胸,只是轻踩油门,保持直线行驶。

两眼呆滞地望着前路,慢悠悠走了几十米远,一辆自行车由背后驶来,车上的人奇怪地看了眼这辆guī速的豪车,然后继续蹬向前。

刘大磊后来向小蔚子坦白当初那一刻的心理,可能是出于无聊,可能是出于残留的侠义心,总之没想太多就追了上去。打死他也不会承认的是,那把随风飞起的长发,掠过他眼角余光的瘦削背影实在太像嫂子。

感觉到他追,自行车上的人像回头瞥了眼,接着发狂地往前蹬脚踏。刘大磊被姜哥和嫂子两个人,被忠义二字折腾得纠结不已的大脑这一会没反应过来,他心想这大半夜的街上车是不多,可也要注意啊,蹬这么快真有特殊qíng况刹车都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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