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95)

庆娣心里七上八下的,“舅你的意思是不看好?”

舅舅踌躇起来,“老大,我不是不看好,这是撞运气的事,那矿浅一点的都挖完了。再挖下去,还有多少?投了那么多钱买设备,万一……”

庆娣咬着嘴唇,一时间也有些为姜尚尧着急。心想着下回见面一定要劝劝,嘴上自我安慰说:“没事,我对他有信心。他命大福大的,前面那么多风làng都闯过来了,这回也一样。”

说话时,舅妈出来,堆了一脸笑对庆娣说:“老大来了?晚上留下吃饭。舅妈正好有话和你商量。”

“去去,商量什么?做你的饭去,没商量。”

“你也真是……都是亲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舅妈埋怨地扫舅舅一眼,系了围裙后直接蹲庆娣旁边,“你妹妹,这不读完初中就没读了吗?老大啊,你回头跟她姐夫说一声,在矿里给找个清闲活儿?”

庆娣僵着脖子,扯扯嘴角,“舅妈……”

“去!”舅舅发起火来,将老婆赶进厨房后,搓搓手,偷眼四处看看,小声问:“你和他……是不是?你舅妈说是,我总要问个准,姑娘家的名声要紧。”

“舅,无端端说这个做什么?我该回学校了。”庆娣红了脸,和舅妈招呼了一声,又喊门口与舅舅家大huáng玩耍的福头,“福头,走咯。”

走两步又不放心地回头嘱咐舅舅:“舅,你jiāo代舅妈一声,别和人胡说。”

chūn天来时,乡里的露天矿动工开采,成队的大卡在冶南小站与矿场间穿梭。

庆娣挑了个星期天,将那株五宝珠从花盆里取出来,换了新土埋到窗下。听见吱吱唧唧的声音,她猛一抬头,发现不知几时,屋檐的木楹上搭了个雀巢,几只rǔ燕摇晃着脑袋往巢外看。

她惊喜地叫一声,丢下挖土的铲子和被吓呆了的福头就往校长家跑。借到电话,一时又忐忑。好在对方没让她等太久,那低沉的唤她名字的声音传来,她的思念一涌而出。

“我和你说,你千万别担心,真的,有不好的事也别慌,一定会逢凶化吉,吉上加吉的。真的。”

姜尚尧像被她几个“真的”闹懵了,庆娣也不管他是否明白,兴奋地继续说:“知道我刚才发现什么了吗?我种花时突然发现屋檐上有个燕子窝,还有几只小燕子。”说完她捂住自己嘴巴,不迭后悔。

姜尚尧惘然不觉她的失言,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只多了些喜悦,说:“那可是好事。”

“是啊。”庆娣讷讷地。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坚持认为宿舍有个吉兆会给他带来好运的想法没有丝毫的逻辑xing。“你忙不忙?”

“忙。不过说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还有个事,我想问问你。”庆娣吸一口气,说:“过几天清明了,你有没有时间去看他们?”

那边沉吟一会,说:“清明那几天我要去省地矿局,还有勘察院也有事要谈,回闻山也是清明后了。”

“我调了课,二号能回去。要不,我先帮你多烧点钱吧。”

她本以为他会说句“谢谢”或者“麻烦你了”,可是姜尚尧沉默了片刻,说了一声“好。”

庆娣放下电话,抿嘴微笑。福头在她脚边打着转,喉咙里哼哼着,像是在抱怨她的心不在焉。

再见时,已是七八天后,过了晚饭时间。庆娣案头堆了半尺厚的作业本,埋头改着。福头呜呜地低吠,她打开门,姜尚尧刚翻过学校的石墙。

庆娣赶紧蹲下揽住急yù扑出的福头。

“狗东西,还挺jīng醒的。”他明褒暗贬。

“谁叫你这么久不来?他忘了你的脚步声了。”庆娣抬眼一看,顿时笑起来。姜尚尧翻墙而过时,大概碰着墙根的树,杏花洒满肩头,头发上也沾着几瓣,活像话本里偷香的小贼。

走过来的姜尚尧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接着看见落在脚边的花瓣,拍拍肩膀为之莞尔。

“吃过了没有?”庆娣问。

“晚饭倒是没错过,就是除了酒还是酒。”

“那我去给你煮碗面。”

庆娣带他进厨房,不一会功夫端出来一大海碗葱花面,淋了麻油香醋,底下卧了两个荷包蛋。

姜尚尧满腹酒jīng,闻到香味已经食yù大振。风卷残云吞了半碗面进胃,抬眼发现庆娣坐在一旁,静静地正看着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倒是庆娣大大方方地说:“平常再忙也顾着肚子,眼看着瘦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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