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华族(120)

丹菲下意识朝崔景钰瞥了一眼,心道居然还有比这人更孤傲自负的,倒也难得。

“可是郡王,这样是否不妥。若是让太子知道你知情不报……”

“他知道就知道了,又能拿我如何?”李隆基满不在乎,“我是男子,断然没有牺牲女子,来成就自己功名的。若是告诉他,却要让你置身险境,那我宁愿承受千夫所指!”

丹菲好一番感动,她自然不关系那无能太子的死活,乐得自保。不过出于道义,她还是道:“究竟是太子,没有见他遭人算计而置之不理的道理。奴虽然是女子,却也知道忠君体事。郡王不如再考虑一下……”

“都说了没必要!”李隆基拔高嗓音。

丹菲无语地看着他。

李隆基咳了一声,“我是说,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再劝我。”

丹菲愕然,觉得李隆基这游戏的态度出乎她的意料。

崔景钰终于开口,道:“郡王的意思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只有最大限度保护自己,见机行事了。”

丹菲心中失落,俯身行礼,“既然如此,那奴先告辞了。”

“这就走了?”李隆基依依不舍地望着她。

崔景钰冷声提点道:“她得回去复命。”

“难得见到,多说两句话也好呀。”李隆基道,“你在皇后跟前伺候可还习惯?”

“都是伺候人,能有什么区别?”崔景钰干硬道,扭头扫了丹菲一眼,“还不回去?真想被尚宫抓着拷问不成?”

丹菲脑子里乱得很,没好气地回瞪了他一眼,极难得的没和他斗嘴,起身退下。

崔景钰望着她的背影,眉头轻皱。

回去的一路上,丹菲思绪纷杂,心乱如麻。

两个男人提到太子,神态都充满不屑,并没有对君王应有的半点敬意。丹菲明白过来。他们并不敬重太子,并不在乎他是否会被废黜。太子并没有为君者的品德,他们便不会回报以士者的忠诚。他们冷静、机警、现实,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丹菲由此想到了自己的父亲。父亲满怀一腔热血,忠君爱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天下更好。也许正因为他沉醉在这种自我完美的情怀之中,才会被牵扯到肮脏的政治阴谋之中,最后被牺牲掉。

如今,张柬之的家人已不知在何方。可相王依旧在京城里举足轻重。他是否还会记得这么一个牺牲了自己而保全了他的人,亦或是是如父亲曾经提起过的,相王反而觉得父亲对他的忠心和拥护,给他招惹来了许多麻烦?

这也是丹菲至今不敢和李隆基相认的原因。

“终于回来了?”柴尚宫冷着脸,站在帐前。

丹菲回过神来,朝她行礼。

“临淄郡王可说了什么?”

“郡王谢了恩,又赏了宫人。”丹菲在袖子里摸了摸,把李隆基丢给她的那枚戒指找了出来。

“这是郡王厚赏,奴不敢受,还请娘子代奴收下。”

柴尚宫定睛一看,是一枚嵌着石榴色碧玺的金戒,十分贵重。她不禁对丹菲另眼相看,很是满意地收下了戒指,打发丹菲下去。

丹菲换了班,回到宫人帐区。贺兰奴儿正蹲在帐篷外面,在铜盆里洗脸。见了丹菲,无精打采地扫了一眼。

丹菲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娘子今日劳累了?”

贺兰奴儿眼光黯淡,道:“没什么?皇后听说孔娘子受了伤,让我送了些伤药过去。”

原来是见着了崔景钰的未婚妻了。

丹菲五味杂陈,竟然有些感同身受。她急忙摇了摇头,道:“孔娘子娴雅秀丽、文采斐然,不愧是孔氏女呢。”

贺兰奴儿是杀猪匠之女,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生得清秀才被选入宫的。她听丹菲这么一说,心情更坏,免不了狠狠瞪了丹菲一眼。

丹菲不以为意,回自己帐子去了。

晨曦私语

夜深了。同住的宫婢发出轻微的鼾声。丹菲躺在帐中毯子里,辗转难眠。

她似乎总能听到篝火边欢快的音乐。那旋律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勾起她无数思潮。

闭着眼,自己又被男人护在怀中,转着圈。

一圈,又一圈。天晕地旋。

她听到了咚咚的声音,不知是跳舞的脚步声,疑惑是从男人胸膛里传出来的心跳。

丹菲闭眼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阵,再睁时,外面一片静谧。她再无睡意,轻轻起身穿衣,走出了帐篷。

清冽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迎面扑来,令人精神为止一振。

头顶夜幕中,星子犹如散落的珍珠一般,散发着温润光芒。穹顶笼罩大地,星河横跨天际。万古星斗,千年传说,如夜风在人耳边呓语。四周的喧哗如潮水一般褪去,只留下夏夜独有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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