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之城(259)

“拿终身大事来赌博,太儿戏了。”容嘉上叹道:“我了解云驰。他一直都喜欢那种又机灵又跳脱,会玩儿又难掌控的女孩,最喜欢去征服她们。芳桦这丫头有些憨,实心眼,贴心巴巴地追着云驰跑,他反而不会回头多看一眼。将来结婚后,我这大舅子管得再多,也管不到他们夫妻俩卧室里去。”

冯世真揉着他的肩,“那你要回去准备婚事吗?”

容嘉上摇头,“太太是主母,这事有她打理就行了。我刚才和云驰通过了电话,考虑到我爹这样的情况,我是想早点办婚礼,当作冲喜。说白了,万一我爹过不了这关,芳桦要守孝,一拖少说要一年。不过云驰和芳桦都说不急,两人自己把时间定在了三月初七,要举办一个教堂婚礼。云驰也是有心,为了芳桦,前日居然去教堂受洗了。”

“这不挺好的么?”冯世真笑着,“也许他婚后真的能收心和芳桦好好过日子呢。”

“希望了。”容嘉上一脸为妹妹们操碎了心的兄长模样,“不管这事了。我看外面天晴了,出去逛逛?明天又是周末,正好可以好好陪你。”

冯世真自然高兴,两人开开心心地出了门。

接连阴郁了数天,一场东风吹散了头顶浅灰色的积云,露出了水洗过的蓝天来。整个北平银装素裹,俩泥灰脱落的老城墙都在雪景下显出极具雅致的古韵来。

颐和园一片冰天雪地,湖面结着厚厚的冰。他们登高眺望园林,在寒风和阳光中紧紧拥抱,互相取暖。

“大清朝的皇帝也许曾经就站在我们这个位置,往着下面的景色。”冯世真感慨道。

“沧海桑田,朝代更替。”容嘉上说,“他们建造这座园林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想过这地方有朝一日会成为一个人人都能进的公园?”

“所以,没有什么荣华是永恒的。”冯世真说。

他们下了山,手拉着手去湖上溜冰。偏偏两人都不会溜冰,穿着冰刀在冰面上东倒西歪,不住跌跤。倒是一群孩子们像疾风一样从他们身边溜过,哈哈大笑。

“你没事吧?”冯世真问。

容嘉上朝她伸手,“达令,帮我一把。”

冯世真笑着,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握住了容嘉上的手。容嘉上猛地将她一拽。冯世真惊叫一声跌在了容嘉上身上。

容嘉上得意张狂地大笑着。冯世真恼羞成怒,抬手用力捶他。

“别丢人现眼!”

“没人看到。”容嘉上翻身把冯世真压住,在她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随即坏笑着爬了起来。

冯世真脱了冰刀鞋,追上容嘉上,从背后用力一推了他一把。

“唉?唉?你干吗!”容嘉上滑了出去,一阵前俯后仰地挥舞手臂,最后还是跌了个四脚朝天。

冯世真得意洋洋地从他身边走过,笑道:“不是没人看到么?”

容嘉上哎哟叫着揉着腰,一脸哭笑不得。

第二日,两人一早就出了门,去游故宫。

寒冬腊月,故宫里游人不多,警卫也十分懒散,大多都缩在值班室里烤火。太和殿的龙椅孤零零地伫立在空旷的大殿里。因为没有点灯,殿内光线昏暗,天顶上的精美绘画全都隐在阴暗之中。殿外的石钻缝隙里,枯草在寒风各种摇曳,满地积雪无人清扫。

容嘉上静静地望着龙椅,面色沉静,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冯世真走到他身边。

容嘉上说:“我在想,一个帝国,不论过去再辉煌,当她气数尽时,那些荣光都会一闪而逝,再也无法亮起。”

冯世真望着空荡荡的大殿,深有感触地叹了一声。

“纵观历史,每到末代,不论帝王和臣工如何努力,都无法挽回朝代终结的命运。”容嘉上侧头望着她,“我又想起了你曾经对我说的话。这些王朝,就像一艘注定要沉没的船。或者,每一艘船启航之日,就是她沉没的倒计时开始之时。”

“可不是每艘船都要沉没的。”冯世真挽着容嘉上的胳膊,柔声说,“而且就算沉没,那些人也会回到岸上,建造新的船,继续他们没有完成的航行。人和船,从来不是绑定后一生不变的关系。”

容嘉上握着她的手,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忽然问:“你想坐龙椅吗?”

“什么?”冯世真没反应过来。

容嘉上趁着大殿里无人,拉着冯世真就朝龙椅而去。

冯世真有些抗拒,道:“这样不好吧?龙椅怎么是普通人可以坐的?”

“大清都亡了,龙椅有什么坐不得的?”容嘉上一把抱起冯世真,把她放在了龙椅上。

冯世真下意识屏住呼吸,心紧张地狂跳。龙椅坐上去,比看着还要显得宽大,四面都没有可以依靠的,只能正襟危坐。又因为撤去了软垫,椅子显得十分坚硬,坐着可并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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