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之城(95)

容嘉上上楼的脚步声沉得几乎可以把楼梯地板击穿。他径直回了房,将门板甩上,在屋子里烦躁地转了两圈,像一头烦躁暴怒的狼,继而猛地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落,然后摘下挂在墙上的一张全家福的相框,狠狠掷在地板上。

玻璃哐啷粉碎,飞溅得到处都是。

容嘉上站在满地狼藉中,愤怒地喘息,闭上了眼。

冯世真奔出门,就见几个老妈子正在容嘉上的门口伸脖子偷听。她故意踩响了脚步走过去,老妈子们这才纷纷退让开。

冯世真道:“听说今天杨先生又来了,似乎还要找人问话呢。你们可是有什么话想先对大少爷说的?”

谁想再被审问呀?老妈子们被吓得魂不附体,纷纷摇头,沿着侧楼梯一溜烟地溜走了。

冯世真等她们都走远了,这才敲了敲门。

“嘉上,”她对着紧闭的房门轻声说,“我不想打搅你。但是如果你需要找人说说话,我就在门外面。”

片刻后,门打开了。

容嘉上发丝凌乱,双目赤红地站在门里。身后是一片狼藉的地板。

满地都是破碎的东西,冯世真好不容易才找到块地方落脚,抬头看到安然无恙的飞机模型们,不禁笑道:“你倒没舍得把你的模型都砸了。”

“为了她?”容嘉上哼道,“那不值得。”

“别生气了。”冯世真拉了拉容嘉上的袖子。

容嘉上像一头被牵了绳子的狗,垂下了头,温顺地在沙发上坐下。

“这是我在家里的时候烤的,你尝尝。”冯世真打开了自己带来的一盒曲奇饼干,“我看美国的一本医学杂志上写过,说人生气的时候补充糖分,会让情绪稳定下来。”

“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容嘉上被逗笑了,“难怪你们女人爱吃甜点,不然就容易使性子发脾气。”

冯世真没好气,直接抓了一块饼干塞进他嘴里。

饼干散发着甜甜的奶香,容嘉上吃了一口,脸色明显缓和了下来。

“我并不想和她吵的。”容嘉上疲倦地说,“但是她恨我,我怨她,这个结的根源是二弟的死。二弟不能死而复生,那这个结就没法解开。”

“我知道。”冯世真说,“有时候心里有一口气,不出实在不舒服。”

容嘉上好奇:“你也和别人吵过架?”

“怎么没有?”冯世真说,“我家破产后,没少受欺负。我一个女人拖着又老有病的父母,稍微软弱一点,就被这世道吞吃得连渣滓都不剩了。”

容嘉上莞尔:“只见惯你慢条斯理地说道理的样子,想不出你吵架是什么样。”

“谁都不想和人起争执的。”冯世真说,“太太没了儿子,丈夫又——你别介意——丈夫又冷漠,她很孤寂痛苦,却又不能像孙少清那样一走了之。别人可以挣脱,她不行,她是可怜人。”

容嘉上轻叹:“我知道了。以后我避着她吧。”

冯世真起身朝门口走,忽而回头,道:“她说错了。”

容嘉上眼神迷茫。

“她错了。”冯世真说,“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你会爱护家人,用肩膀替他们挡风挡雨。将来不论哪个女人嫁了你,不论谁投胎做了你的孩子,都会很幸福。”

容嘉上眼神闪烁,犹如映着春光的融化的雪水。#####

三十七下

容家的货如期送出了海,送到了位于崇明岛的一处偏僻的废弃的渔村。接货的人正在码头等着。

就这时,不知何处杀出了一批武装劫匪,打了这边一个措手不及。对方武器精良,早就有埋伏。这边将人朝陆地赶,那边就有人凫水上了船,杀了船员,径直把船开走了。

三日后,容家的人寻找到了被烧成框架的渔船,而船上的货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卖家的震怒可想而知。容定坤一连数日都没有回家,好不容易回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面色阴郁狰狞,如一头被惹恼了的猛兽,家里妻小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半分。

这也是容嘉上第一次主动参与了生意上的会议。

“孙少清上的是去香港的船。”杨秀成说,“但是中途靠岸的时候,我们的人上去找她,她却已经不在了。显然有人特意安排她逃走了。”

“查。”容定坤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目光阴鸷地盯着杨秀成和赵华安,“查出来谁干的,提头来见我。”

“是!”两大干将应下,匆匆离去。

容定坤唤住了杨秀成问,问:“冯世真那里,有什么异常?”

容嘉上浑身巨震,难以置信地看向父亲。他这时才知道父亲一直都怀疑冯世真,并且派了人去盯梢她。

杨秀成说:“盯梢的伙计说,她在红房子医院找了一份工作,每日老实地上下班,生活正常,也没有同可疑的人接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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