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术(136)

可仅仅坚持到第四个月,我已经笑不出来了。

市场是那样难以攻占,钱是那样不值钱,我不得不先黎先生一步强迫自己抽离之前的主观立场,站在客观的角度去分析,又询问了几个朋友的意见,她们都认为我和黎先生的作为就像是初出茅庐的新鲜人,初生之犊不畏虎,以为遍地是黄金,这样盲目的投入是绝无可能成功的,除非天生行大运。

黎先生曾经突然兴高采烈的跑回家五次,每次的开场白都是“机会来了”,我每次都尖叫着扑过去搂住他:“快说,快说!”但是几天后,我们依然两手空空。

机会似乎很多,每次都带来了巨大的商机,但是“那些人”最终都没有注资,他们选择了保守观望,黎先生的自信心便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中消磨殆尽。

我想,假如我只是黎先生的朋友,或许我还会很理性的告诉他,市场不是那么容易被攻下的,要将“追求奢华的内在美”这种观念灌输给一部分的有钱人也是需要时间的,问题是,我们有没有这样的资本撑过最艰难的“开始”?

钱如流水一样的流进市场,却没有丝毫回报,望着无底洞,我也曾经对自己当初的决定产生过强烈的质疑,时常不断地问自己:假如当时我一意孤行的将黎先生拦下来,宁愿在以后的几十年都面对他的埋怨,也要坚持用那一百万买房子呢?答案是,我想不管再给我多少次的机会重新选择,我都会站在“支持”的立场上鼓励他,因为一个男人的梦想是需要被成全的,抹杀它也意味着否定了他,这个“他”还是我的丈夫。

Miumiu以前和我说过:“女人只想着成全男人的梦想,男人却只想着成全自己的世界。”

我觉得这话也对也不对,男人确实是为了成全自己的世界而活的,可是每个男人的世界里都圈禁了一个女人。在黎先生的世界里,有我,他的世界就是我的世界,成全了他,等于成全了我自己,和我们这个家。所以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即便这个世界即将倾塌,我们也是在一起的。

那个月的最后一天,他比往常都更疲惫的走进家门,对着我煮的一桌子菜叹了口气,强撑起一个笑容说:“有个客户看上了咱们的牌子,再过一个月公司就有转机了!”

我也笑笑,拉着他走进厨房,挽起他的袖子,打开水龙头,按了两下洗手液,默默地帮他洗手,然后一抬头,望进他带笑的眼睛里:“我相信你。”

之后的几天黎先生都是神采熠熠的,每天都会带回一个好消息,不管大小都会和我分享,他望着我的眼神充满渴望,我的一个笑容和一句话都变得无比珍贵。

我是他最后的精神支柱,我知道就是全世界都质疑他,我也不能有丝毫动摇。

抽空的时候,我回了一趟娘家,特意支开我爸,问我妈有多少私房钱,她粗略的算了算,可以拿给我五十万。

这五十万对我妈来说,是一辈子的盈余,对黎先生来说,可能只是冰山的一角,但我总不能看着他一个人到处奔波,我却什么都不做。

临走前,我千叮咛万嘱咐我妈,不要将此事透漏给我爸,我心理上的那道坎还是在的。

Miumiu说我最近总是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问我是不是为了钱而发愁。

我问她怎么看出来的,并且暗中提醒自己回了家就要拿出最自然的笑容。

Miumiu说:“女人多半只会为了两件事发愁,一是男人,二是钱。黎先生现在正为了成全他的‘事业’而奋斗,事业靠什么,说白了还不是钱么?”

我笑笑,趁机试探Miumiu手头有多少富裕。

Miumiu的存折里竟然有三十万,是我的十倍,我惊叹了,但Miumiu安慰我说,一个对感情生活屡次失望的女人,能相信的只剩下钱了。

黎先生爸妈那边,我是不能去的,我将我的关系网扫了一遍,预支了将近一百万的储备,对黎先生只字未提,不想透支他的精神负担。

好的不灵坏的灵,我的担忧最终成为了现实,其实它早晚都会发生的,只是时间问题。

到了第五个月的中旬,黎先生开始用“烦躁”代言他的一切情绪,他食欲大减,短短半个月就瘦了七斤,他睡不安宁,我每晚都听得到他的唉声叹气,他时常走神,我和他说几个笑话,他乐得牵强,一问他哪里好笑,他只是一脸茫然,然后语气不耐的说:“我现在没心情听笑话。”

从那时候开始,黎先生没再给我看过账单,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我粗略的在纸上算过,到这个月黎先生应该已经负资产了,下一步可能是向银行贷款,或四处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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