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婚(160)

纪皖松了一口气,旁边的球球凑了过来,合着手掌有些着急地问:“养哪里啊?”

“放这里好了。”贺予彤眼珠一转,指着李博南面前的玻璃杯说。

球球立刻趴在了桌上,把手掌一松,一条鱼窜进了玻璃杯中,溅起了一片水花,李博南吓了一跳,撞到了桌子,桌子上的瓢盆发出声响,玻璃杯摔在了地上,鱼翻着白眼在地上“扑扑”乱跳,顿时一地狼藉。

比一个熊孩子杀伤力更大的,是两个熊孩子凑在了一起。

好几个侍应生跑过来收拾残局,可怜的鱼是被两个小家伙从水池里捞上来的,也不知道送回去以后还能不能活。李博南又被气得够呛,球球心疼地看着小鱼被捞走,哭丧着脸坐在位置上不敢动了,贺予彤却半点也不在意,抱着纪皖的脖子撒娇:“姐姐我想吃那个虾球。”

纪皖把明虾挪了过来,贺予彤坐在她身上把屁股拧来拧去:“我不会剥,姐姐帮我。”

球球在一旁忍不住了:“我刚才自己剥的,纪阿姨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才是小男子汉。”

“我又不是男孩子,”贺予彤笑嘻嘻地说,“还有,你也要叫我阿姨。”

球球“切”了一声,不屑地说:“你多大啦?年纪大的才能叫阿姨,这都弄不清楚,真笨。”

“因为我叫你纪阿姨姐姐啊,”贺予彤早就把辈分算清楚了,洋洋得意地说,“你要听我的话,因为我是长辈。”

“骗人!爸爸她是在骗人吧?刚才是她让我抓鱼来养的,不是我想出来的。”球球十分愤慨,立刻不仗义地供出了背后的主谋。

贺予彤把人往纪皖怀里一藏,理直气壮地说:“我又不是要偷偷拿走,我养一会儿就会放回去的,姐姐对我很好的,不会骂我的。”

这两个小人你一句我一句,一会儿吵得气鼓鼓的,一会儿好得不得了。

纪皖在一旁看得有趣,一边听他们俩吵嘴,一边帮贺予彤剥虾,倒是把李博南晾在了一边。

占芸发现女儿不见了,终于过来找人,看到纪皖神情有些尴尬,纪皖倒是挺淡然的,朝她颔首致意,把贺予彤换给了占芸。

贺予彤牵着占芸的手,大方地招呼说:“球球,你去我那里玩一会儿吧,我们把鱼养到我爸爸的杯子里,他不会骂我的。”

这还惦记着那鱼,纪皖真有些哭笑不得。

两个熊孩子一路飞奔,去祸害别人了,餐桌旁终于清静了下来,然而这么一折腾,上的菜几乎都凉了,看上去蔫蔫的,让人没了胃口。

带儿子过来约会实在是个愚蠢的主意,李博南实在有些懊恼:“皖皖,今天不算,明天我们俩重新再来过。”

纪皖心不在焉地搅动着玻璃杯里的柠檬片,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明天……明天再说吧……”

她的话音刚落,一阵快速的拨弦声传来,乐台上一直轻柔悠扬的小提琴换成了吉他。

纪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朝着前面看了一眼,只见一个黑色的乐谱架放在台中央,刚好挡住了那个乐手的脸。

熟悉的旋律声响了起来,是那首《斑马》。

清亮悠扬的女声响了起来,纪皖这才发现,站在吉他手不远处,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百褶裙的女歌手,白球鞋白短袜,扎着两个乌黑的小辫随着她的歌声微微晃动着,好像高中生一般清纯迷人,她的眼神缠绵地锁在那个吉他手上,伴随着一声声深情的呼唤。

斑马斑马,你还记得我吗?

我是只会歌唱的傻瓜,

……

纪皖的胸口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看到了若干年前的自己,怀着满心的柔情和憧憬,看着那个白衣少年,就算偶尔眼波的碰撞,都能带来一种灵魂上的战栗。

那样真挚而浓烈的爱,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了吧?

如果能再回到从前,她还会那么决绝地用那样的理由和贺予涵分手吗?

第71章

“皖皖……”

有人在耳边叫着她的名字。

纪皖骤然清醒了过来,神情狼狈地低头喝了一口柠檬水。

“你怎么了?”李博南关切地问,“不舒服吗?”

“没……没什么。”纪皖掩饰着笑了笑,“我去趟洗手间。”

随着一声和弦,女孩的《斑马》唱完了,台上有一瞬间的宁静,纪皖飞快地站了,顺着中间的长廊朝着洗手间走去,她的脑袋僵硬地拧着,不让自己去看那乐台一眼。

“叮咚”的拨弦声不受控制地切入耳膜,这次的旋律很轻快,又是她熟悉的曲调。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后拽着她似的,纪皖捂住了耳朵,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推门而入,厚重的木门将那首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挡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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