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萧晏晏(40)

含羞带怯初张望,高低重叠满枝头。浅红醉粉疑似梅,一朝落衣袖。

身影妖娆尽展颜,引得燕泥几度回。春风尽散化为雪,数度碾作尘。

这声音犹如柔润透亮的美玉,犹如清冽见底的山泉,犹如澄净深邃的天空,让人忍不住迷醉,高音处仿如有宝剑出鞘时的鸣叫,有种穿透的快感,尾声处仿如情人的细语,带着飘渺的惬意……

一曲终了,院子里众人都还久久不能从曲子的余韵中抽神出来,楚天扬叹息了一声道:“烟墨姑娘的歌声只应天上有,人间岂得几回闻,本王此次来大衍,真是有耳福啊。”

风武阳痴痴地看着烟墨,他向来不善于甜言蜜语,纵然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怎样将佳人留下来,看看萧子裴依然神游天外的样子,他只好鼓起勇气问:“多谢姑娘将我的咏杏词唱的如此千回百转,在下近年来还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诗作,不知能否有幸请姑娘再来谱上几曲?”

烟墨微微躬了躬身,一双清亮的眼睛凝视着风武阳,让人忍不住心里一颤。“风大人才华出众,我向来十分仰慕,若是几天之前听到邀约,我一定喜不自胜。只是现在家叔病情令我心急如焚,实在无心谱曲。”

风武阳十分失望,问:“那……烟墨姑娘何时才能回转京城?”

“归期不定,风大人,我们有缘再见吧。”

风武阳词穷,只好伸手在萧子裴的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萧子裴这才回过神来,从嘴角挤出一个笑容说:“烟墨姑娘走得如此仓促,以后再也听不到如此美妙的歌声,实在是太可惜了。”

“萧将军说笑了。”烟墨垂下眼脸,简短地客气了一句。

就在此时,言七一溜烟地跑了进来,乐呵呵地说:“诸位大人,天色不早了,红袖楼派人来催烟墨姑娘回去,说着烟墨姑娘有家信。”

烟墨一听,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朝他们行了个礼:“如此说来,烟墨要——”

话音未落,萧子裴忽然厉声说:“且慢!”

众人都惊了一惊,齐刷刷地看向萧子裴,只见他脸色发青,冷冷地说:“此间主人还未回来,尚未听到烟墨姑娘唱曲,红袖楼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跑来催你回去,难道是瞧我们不起不成。”

烟墨怔了一下,委婉地说:“萧将军勿怪,只是事不凑巧,万万没有其他意思。”

萧子裴咄咄逼人地看着她,仿佛想把她的面纱盯出个洞来:“言大人再有小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家信也不急在一时,让红袖楼找人送过来就是。”

烟墨求救地看向风武阳,低声说:“风大人,定是家叔派人接我回乡的,烟墨已然无心应酬,还望诸位大人海涵。”

风武阳有点尴尬,偷偷踩了萧子裴一脚,说:“子裴,烟墨姑娘心系家人,不如今日就此别过,下次离京前我们再为她践行。”

一旁的楚天扬也有些奇怪,清咳了一声说:“萧将军,烟墨姑娘要走就走吧,我们几个在这里等言弟就行了。”

萧子裴却冷哼了一声,凝视着烟墨,缓步走到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问:“不知烟墨姑娘仙乡何处?”

“西都府。”烟墨恭谨地回答。

西都地处内陆,离漠北仅一郡之遥。萧子裴点点头,又问:“烟墨姑娘贵姓?”

“不敢有辱家门。”烟墨淡淡地拒绝。

“适才不是姑娘你在侃侃而谈,说是我们如是身处此境,不一定会比你们做得更好,现在又为什么会觉得有辱家门呢?”萧子裴语声犀利。

烟墨沉默不语,忽然抬起眼来,直视萧子裴,冷冷地说:“萧将军是对烟墨有什么成见吗?既然如此,烟墨何苦在这里惹你生气,告辞了——”

话音刚落,只见萧子裴忽然欺身上前,手如闪电,一下子将她的面纱摘了下来!

一旁的侍女惊呼了一声,“当啷”一声,正在斟茶的晓风手一抖,将茶壶掉在了地上,滚了几下,撞在石头上碎成了几片,风武阳忍不住喊道:“子裴,你怎生这么无礼,赶快向烟墨姑娘赔礼!”

萧子裴恍若未闻,急切地盯着烟墨的脸,只见她面纱下容貌平淡无奇,神色如常,镇定地站在那里,朝着萧子裴行了个礼,垂下眼睑淡淡地说:“小女子并无如花美貌,只怕让大人们失望了,蒙着面纱只是想要哗众取宠,让人茶余饭后多点谈资而已。萧将军天子骄子,想必不能体会我们小人物的悲哀,请容烟墨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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