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萧晏晏(73)

不一会儿,一旁有个人抹着眼泪跪在他跟前说:“小的高天,伺候言大人上路的。”

“非默哥哥走的时候说了什么没有?”他喃喃地问道。

“言大人什么也没说。”高天低声回答,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绢,犹豫着问:“小殿下是不是姓萧啊?”这话一出口,他顿时甩了自己一个耳刮子。

“言大人要小的交给您的。”

萧可接过了手绢,看着雪白的手绢上白梅、红梅绽放,仿佛看到了言非默浅浅的笑颜,良久,他低声问:“他什么也没说吗?”

“小殿下节哀顺变,言大人为了小殿下殚精竭虑,必不愿看到小殿下如此伤身。”

泪水早已涌满了眼眶,顺着脸颊不停地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萧可缓缓地道:“非默哥哥,你错了,大错特错了!我宁可做你快乐的小可弟弟,也不愿成为一个一片坦途的大衍皇子!”

天元十二年冬,信王萧鸿会同冯太尉谋逆,冯太尉伏诛,信王萧鸿不知去向。

天元十二年冬,信王萧鸿贬为庶民,着各府通缉,务求伏法。 冯淑妃知情不报,同谋逆大罪,诛九族,赐毒酒,薨。

天元十二年冬,中郎将言非默犯欺君大罪,念其救驾有功,罪不及族人,赐毒酒,薨,厚葬。

天元十二年冬,皇五子萧可,宽仁聪慧,堪当大任,立为大衍太子。

☆、第 38 章

一年后。

又是一年春来到,墙内秋千墙外笑。

萧子裴刚从午梦中醒来,模模糊糊地仰躺在床上,梦中人的一颦一笑仿佛依然清晰——她骑马的样子,她淡漠的表情,她微醺的醉意……最后梦中人的脸忽然虚幻起来,一身长裙,坐在秋千上开心地荡着,一旁的杏花落英缤纷,缓缓地洒落在她的身上……

随着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所有的虚幻都化为乌有,萧浅的声音响了起来:“公子,起了没?王妃派人请公子过府。”

萧子裴怔了片刻,咳嗽了几声,缓缓地回答道:“就回我今日略有不适,明日再去问候母亲。”

门外一阵静默,片刻之后,门吱呀一声推开了,萧浅走了进来,站在长榻旁,关切地问:“公子,你是不是旧疾复发?皇后娘娘送来的药一直放在那里没动,宫里人一直说十分灵验,不如拿来一用?”

萧子裴坐了起来,淡淡地摇摇头:“不必了,我都说了几遍了,将那些药送回宫里,我不需要。”

萧浅有点发急:“公子,你的身子怎么都不知道珍惜!前年你大病一场,躺在床上小半年,病还没好全,一听说西凉人卷土重来,又非得带病去杀敌,上了战场就不管不顾,身上一堆大伤小伤,王妃背地里都不知道抹过多少眼泪了,你……”他停顿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说,“言大人在天有灵,一定也不喜欢你这样糟践自己!”

萧子裴的手一抖,一旁的茶几动了一下,一个茶盅晃了晃,“啪”地掉在地上摔碎了。这一年多来,没有一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言非默”这几个字,生怕他听了这几个字再变回到一年多前那个状若疯癫的萧子裴。

“萧浅,杯子碎了,我换一个就是,只是自己心爱的人没了,我再也找不到另一个了。”萧子裴喃喃地说着,苦涩地笑了笑,“不是我不想去见母亲,只是我见了母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一定是希望我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可我……没法勉强自己。”

萧浅心里酸楚,想了想说:“那咱们就先不去了。公子,隔壁的杏花开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开了?”萧子裴怅然地问。

“是啊,可漂亮了。”萧浅看他有点兴致的样子,连忙加油添醋地说,“看上去开的热热闹闹的,公子你一定会喜欢,风大人要是看到的话,又要吟诗作对了。”

犹豫了片刻,萧子裴终究没能抵得过杏花的诱惑,洗了把脸,漫步走过前厅,走出大门,来到了那个梦中来过无数回的府邸的门口。年前他奉旨从漠北军中赶回京城过年,明睿帝萧帧下旨嘉勉,封他为乾王,赐府邸一座,他坚持选在了昔日言府的隔壁,乾王府落成后,他每日进出,却从来不敢到那座小院子里去看上一眼,所谓触景生情,物是人非,大概就是他这种心情吧。

萧子裴站在门口,怔怔地看了半晌,推门往里走去,萧浅想要跟进来,被他挡在了门外。

言府里的人,自言非默去后,都陆续各自散去了,连她的两个侍婢听云和晓风都不知去向。院子里很干净,想来王府的下人们不敢懈怠,每日都有人打扫。杏花树的确很美,远远看去,仿如一簇簇的云,粉的、白的,重重叠叠。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一个淡然的声音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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