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诉女王(244)

但这只是细枝末节,对一个职场女性来说,重要的永远都是多重的压力,她身边全是因为各式各样的利益聚拢来的人,她的好朋友,她的下属,她的男朋友,她有一件正确的、艰难的事要去做,有一个庞大的公司作为对手,而她也没有三头六臂,她只是个普通人,受了伤会死,也觊觎着别人的男友,更希望自己的利益不要受损……

但这怎么可能呢?选择了这条路,就一定可能会有牺牲的。

曲琮光只是想想就禁不住潸然泪下,今天她确实被吓得有点过火,眼泪连续不断地落下,她迫切地需要一个怀抱,但也知道元黛不会再对她敞开胸怀,曲琮觉得自己遍体鳞伤,太多伤口都在流血,但她只能一个人坚持着在荆棘路上站起来,纵使双足赤裸,也要继续前行。

“我……”她抽出一张纸巾擦脸,遮掩着自己的失态,又使劲清了清嗓子,“我会继续推动案件的,我会继续往前走的。”

“哦?为什么?”

元黛果然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她兴味地问。

“因为,不管往哪个方向,都会很艰难的,这条路难,但另一条路也未必平坦。”曲琮喃喃地说,“因为残酷的现实不能摧毁我的信念,正因为现实如此残酷,才不能放弃信念。”

她想到母亲,想到格兰德,想到喻星远想到纪荭,想到那些一直以来压迫着她,改变着她,操纵着她的人,曲琮问自己,“如果连思想都没有了,我还剩下什么?”

什么也不剩,如果连自我都没有了,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但这并不是元黛期待的答案,也不是曲琮的全部答案,她不是那样理想化的人,她总有些自己的小心思,“而且,连我都知道了,连我都失控了,那么我想,这条船迟早要翻的。”

她望向元黛,清晰又坚定地说,“一个成熟的律师知道什么时候该跳下去,是吗?”

元黛唇角出现一丝微笑,她像是被曲琮逗乐了。

“是啊,律师就像是船舱里的老鼠,当它们都开始拖家带口往下跳的时候,你就知道船是真的要沉了。”

她托腮说,“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律师了,现在擦干眼泪,回去工作吧——不要让人发现你哭过。”

这是很有必要的吩咐,纪荭已经派人跟踪曲妈妈,很可能也开始注意她的行踪,曲琮忽然明白元黛为什么不肯让她去家里——那会直接曝光她们的联系,让纪荭掌握更多信息。她驯服地擦擦脸颊,掏出手机打量了一下自己。还好,眼睛有点红,但在律所这很正常,所有人都是双眼通红,熬到衰竭的样子。

“还有。”

她的手触到门把的时候,曲琮有种感觉,好像从这扇门走出去之后,自己会变得不再一样——也许就像是元黛说的那样,她真的已经成为一个成熟的律师了,她遇事不用再去找一个母亲般的角色给她支持——

但这时元黛打断了她,她的声音清清冷冷地从曲琮背后传过来,“李铮的事,我知道你没有做过,但没关系,你也不用觉得这不道德。”

曲琮不禁回头,想为自己辩白,但元黛不给她这个机会,已开始飞快打字。

“无所谓的。”

她说,“你尽可以去尝试,我们还没有结婚,任何人都有机会,你不必有什么道德负担。”

元黛话里似乎有些等着看戏的味道,曲琮急切地说,“我不会——”

天色已晚,曲琮看不太清她的表情,但元黛看向她的时候唇角似乎有一个勾起。

“你会的。”她语气笃定地说,“时机合适的时候,你会忍不住的。”

“小曲,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你就是这样的人。”

第96章 探病

“老板。”

“元律。”

“组长好。”

“老板,今早格兰德那边发消息来,希望在明天下午可以开一个简短的例会,我们这边派一个代表参加,我们这里还是派曲律去吗?”

元律的脚步在办公室门口顿了一下,“让曲琮去吧,问一下级别,除了纪总以外是不是有别的高管参加。”

“好的。”张秘伸手去拿话筒,又握住麦克风对元黛说,“您的茶已经放在里面了。”

短暂的假期结束,华锦早忙成了黑天鹅展翅之前的样子,元黛走进来就听到键盘声响成了奏鸣曲,此起彼伏的‘你好,是洲佳刘先生吗?我这里是华锦的王律师,是这样的,昨天你发的邮件……’

她一向很习惯这种忙碌紧张的气氛,但有时也觉得嘈杂,尤其是超量工作两个月以后,心理承受能力变差,压力越来越大,如果再加上缺少睡眠,这种背景音乐简直就像是指甲划过黑板的摩擦声一样让人心浮气躁,不过元黛今天却很欣赏这种背景噪音,她甚至在门口留了几秒钟,有几分留恋地望着办公室,这种嘈杂正是繁荣的象征,它能给人带来烦扰,但天知道,如果离开它,自己又会有多想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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