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愿助我攀太子(92)

作者:谢欣妤 阅读记录

耳房内放着一方桌子,几把方凳。桌子后面坐着个年轻才俊,正皱着眉头伏案疾书,那字体铿锵有力,透着一股浩然正气,让人不禁联想,这年轻的官吏模样的男子,也是个铮铮铁骨、有抱负的人吧。

不下一番苦功夫,难以写出这样的好字。

褚运鸿一抬头,对面就是一身素衣袍子的将军夫人。脸色虽苍白,但神色仍自若,尤其她还挺着肚子。

褚鸿运叫人给她放一张凳子,待她坐下,从桌边一叠白底黑字中抽出一张,递给允岚:“你——可认这个?”

这是炙仁给的供词,上面有他的签字画押。

允岚直愣愣看着那一张纸,嘴唇咬紧,只那拿供词的手,抖得十分厉害,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男子说的话。

褚鸿运斟酌着字句,谨慎地道:“你也有否认的权利,若这纸上全是胡说八道,你就不必再受今日的痛苦。”

这话里的劝告意味十分明显——只需要把黑锅都推给炙仁,反正谁也不会相信十二岁少年的一面之词,允岚便可全身而退了。

只等允岚作出决定。

黑暗中,烛火微弱,飘摇的烛光下,允岚的脸色剌白,与纯黑的夜色成鲜明对比。

允岚使劲咬着嘴唇,似乎内心十分艰难,久久没有说话,直到一丝血腥味冲进鼻腔,渗透进口腔里,她才张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中胎儿:“如若——如若我说,这上面都是胡说八道,那炙仁会怎样?”

她不得不为自己肚子中的孩子着想,却也没办法轻易舍去炙仁,相依为命许多年的姐弟情。

对面的夫人神情十分紧张,让褚鸿运想起自己许久前见过的一位母亲,那位母亲听说孩子溺水了,跑到河边抓住他问还有没有希望。

对面夫人眼里满是期待,褚鸿运格外有压力。他不想允岚受到伤害,同时实事求是也是职责所在:“如若这小孩胡言乱语,敢公然诽谤将军夫人,还拿当年祝家的事情颠倒黑白,混淆视听,那自然是要由天家发落判刑。”

由天家发落判刑,几乎就是求生无门,允岚膝盖骨软了,幸而有凳子坐着。

允岚捏着炙仁在供词上的签名,还有那稚嫩的手指印,泪如雨下,点了点头:“我认。他确实是我弟弟,这供词上说的都是真的。”

这个女人疯了吗?

褚运鸿和霍为霍将军有些交情,敬重他的为人,便摒退了左右,凑到她面前小声劝说:“夫人,此时你认下这些于事无补,恐还会连累你夫家。”

这人说话很现实,但允岚知道他是一番好意提醒,便将供词放桌上,颤抖着手,从胸前掏出一个细长的白瓷瓶,用力拔下塞子,从里面倒出一小卷纸来,一点一点摊开。

偌大一张纸,只写了寥寥几行字。最右边三个字非常清晰明显。褚运鸿的眼球几乎立即被那三个字抓住——放妻书。他目瞪口呆,上面的落款,可是霍为霍将军的私印。

这将军夫人是要做什么?

允岚笑着找他借一支笔:“这张放妻书还需一个日期。”

允岚手拈毛笔,笔尖触及纸面,停顿了一刹那,接着如行云流水一般,签上日期——九月初九。

今日十月初九。

她抹掉脸上的泪痕,将放妻书递给褚运鸿:“我祝允岚与霍为早已和离——发生在我身上的事,霍将军毫不知情,与霍府毫无瓜葛。望官人明察。”

将允岚收押后,褚鸿运坐在耳房内,对着烛火抚掌叹息良久,终究叫了人过来,快马加鞭请霍将军来。

霍为正一路往宗人府来,在夜色里纵马狂奔。为了炙仁的事,他今日一整天都在在外边,以打探今上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不曾想,还在茶楼时,府里的门房突然闯进来,不顾其他人在场,瑟瑟发抖道:“将军,夫人被抓了。”

霍为赶紧出茶楼,找老板要了一匹马,一路飞奔,也不管望京城中纵马后果如何。

半路又遇到了那报信的狱卒,霍为更是心焦,黑着脸打马直往宗人府去。

宗人府里,褚运鸿将那放妻书递给霍为,又将事情经过略描述一边,好言劝说:“我瞧此事,并不只是祝家的冤情。将军夫人既如此通情达理,将军也不要鲁莽,冷静行事才好。”

霍为眼神直盯着放妻书上墨迹未干的日期,心痛如绞,只问:“这是她亲手写的?”

褚运鸿点点头:“尊夫人亲手写的——”

话未说完,下一刻霍为如同疯了一般,将那放妻书撕成两半,宣纸嘶哑一声,在黑暗窄小的耳房内,显得格外苍凉,将烛火也吓得一惊。

霍为怕是还不解气,拿了那两半纸,放在烛火上烤,顷刻间就化作几缕青烟、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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