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愿助我攀太子(99)
说到这里,允岚嘴唇抖动,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抚摸着肚子里的孩子。在她伤心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偶尔会动一动,仿佛是在提醒她——她还有他陪着,她并不孤单。
当天晚上,允岚和炙仁都被释放。
霍为在宫外等着允岚。
好远看到她,几步奔上去,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又小心扶着上轿,回霍府。
一路风风火火,张妈妈早已在院子里候着。
霍老太君腿脚不利索,鲜少走动,这几日精神也不济,听说孙媳妇回来,也一步步挪着过来,慰问几句,带着妈子离开便让她好生休息。
张妈妈端着一碗热糖水,还没送到允岚嘴里,便被她一手推开。
允岚拉着霍为的手指:“炙仁是不是还没回来?”
虽说这次的事由炙仁而起,但炙仁始终是炙仁。允岚没办法恨他或者指责他。
一旁的青竹满脸嫌弃,抢先开口:“将军早就派人抬轿子去接他。”
张妈妈服侍允岚洗漱更衣许久,才躺到床上,一屋子人都散了,四野里都安静下来。
霍为半躺在床上,允岚斜靠在他怀里,伸手轻轻按着他的膝盖:“还疼吗?”
“不疼。”霍为说。
允岚还是忍不住哭了:“都是因为我。”
炙仁如此任性,闯下大祸,连累霍家。允岚最后选择了维护炙仁,也就意味着她选择让霍为陪着她受苦。可霍为选择了维护她,不惜任何代价。这些天,他一直跪在宫门外。
她掀起他的裤管,被霍为按住,只看到了一角,膝盖肿起,一片乌青。
“这些都是小事。”霍为是说真的,他担心的是她,他伸手,温柔擦掉她脸上的泪痕,“我不怪你。从第一次见你,你便在英王府中不顾一切救人,即使对方只是个奴才。那时我便知,你嘴上虽倔强,但心软得很,从来都是为别人多考虑。我喜欢你,自然也能接受,这就是你。”
同霍为四目相对,他的手指轻轻揉过她的唇。
允岚伏在他肩膀上,哭得更厉害了,抽抽噎噎,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全部都释放完毕。或许她从来,都没有对霍为说过,遇到他真好,真的很好很好。
过了没几天,眼看便是今上的60寿诞,宫中却宣布一切从简,同时大赦天下。
赦免名单上,有祝家父母的名讳——祝华辉、单秋阳。
炙仁可去衙门登记到祝家族谱。
霍为带着他去,两人一路无话,径直进入官府。
官府里的从事官,和霍为有些交情,先将炙仁的那份文书准备好,只需炙仁签个字画个押,一切便都定了。
炙仁呆呆签上自己的名讳,按上鲜红的朱砂印。从此以后,他将是光明正大的祝家人。可是,为了这一张文书,从此以后他便是孤身一人,这真的是他想要的?
很多事情任性过后,便没有回头路可走。
前几日回府之后,炙仁便在允岚房外犹豫许久,想要进去看看她,被青竹拦在门口。
青竹听命于霍为,也就是说,霍为不允许他去看。霍为的顾虑,并没有错。
炙仁一直自诩是允岚最亲近的人,永远都不会放弃她。可是在写供词的时候,还是选择首先保护自己的亲姐姐,有血缘关系的姐姐段思涵。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连他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为什么会抛弃允岚?为什么是允岚?
拿到文书的那一晚,炙仁对着烛火静坐一夜,寒霜透过窗棂,溜进屋子里,将烛火摇摇荡荡。他的眼光仿佛越过了千山万水。
同他对坐的,是脆雪。她冰凉的手指,抠着漆黑坚硬的木桌。屋内生了暖炉,可也抵不过外面骤降的风霜,更抵不住呼啸寒风。
从今夜开始,便是寒冬。
第二日,允岚睡到将近午时,便叫人将炙仁叫来,祝家父母得以证明,炙仁也算是认祖归宗,他们得好好准备一番,为父母祭祀。
在宗人府折腾好几日,允岚身子伤了元气,为了好好养胎,霍为根本不让她出院子,每日有时间便恨不得同她粘着。
今日精神也好些了,该同炙仁好好说话。外间叫了脆雪好几声,都没人应,还是张妈妈端着汤过来,说没见到脆雪这丫头。
允岚坐在床边,沉默一小会,冷风铺面,张妈妈拿出斗篷来,要她戴上。
下一刻,允岚起身便往外走。
张妈妈吓得赶紧拉住她:“夫人啊,你这身子骨才好一些,外面天寒地冻,你可不能吹着了。前些日将军给您的那个厚斗篷,我拿过来您穿上。”
霍为前几日出去,便相中了这厚重的斗篷,近乎纯白的熊皮,十分保暖。
允岚急急裹上斗篷,去到炙仁房里。房屋里,炭火熄灭已久,房间整理得方方正正,干干净净,一丝人气也没有。只漆黑的桌子上,蜡烛燃尽。旁边放着一封信,信上寥寥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