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魄射影(6)

作者:烈驹 阅读记录

季熏走过天下无数地方,从未见过如此独特的少女,他忘记了买主嘱咐自己一定血洗鱼家庄,不留活口的嘱告。在见到鱼暄儿的第一眼,他被她俏丽倔强的眼神给吸引住,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和自己一起亡命天涯。

“暄儿,为什么你从来不说话?”季熏发现鱼暄儿从未开口说过一个字,从最初的好奇慢慢变得有些不耐烦。

她眼望着远方,季熏知道她的目光追寻的方向是鱼家庄,他知道她的内心蕴藏着对他深切的恨意,“也许有一天她会杀了我为她家人报仇。”他自嘲地想,俊朗的双眼也变得模糊不清。薰儿十八岁的时候,出落地更加清丽脱俗。

“也许我该放她走,可是她走又能去哪呢?我杀了她的家人。她和我既是仇人又如亲友,我该如何是好。”每次杀完人的季熏在火堆旁擦拭剑上的血迹,边偷瞄离他一丈多远在缝补衣裳的鱼暄儿边思索这个解不了的问题。

“你恨我吗?”季熏终于忍受不住暄儿的冷漠,丢下手中的剑,抬起暄儿的下颌质问。

鱼暄儿抬起目光,不躲避地注视他的双眼。暄儿的眼睛多么清澈啊,好像一望无际的湖水。季熏拉耸脑袋回到自己的座位,他从没有这么沮丧过,他自诩见过多少贩夫走卒、多少英雄俊才,为什么在这个小女子面前没有了骄傲?

春去秋来,桂花树上桂花开,鱼暄儿收了些桂花,晒干,腌制,要做桂花酒、桂花糕吃。季熏知道鱼暄儿喜欢鲜花,他结束亡流天下的生活,安置了一个小宅子,里面种满绣球花、春草、秋菊、一串红、报春花。对着芬芳花卉的暄儿露出难得的笑容,让季熏更觉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一次清晨季熏骑马告诉鱼暄儿,下午便会归来,要暄儿好生照顾自己。然而到了晚上,季熏并未归来。不曾有过食言的季熏没有如约回来,暄儿突然有些坐立不安,不时朝着竹门外的原野望去,黄尘滚滚,既没有人来也没有人走过。暄儿的心情跟着太阳潮起潮落,双眼也不曾合上几眼。三天后,终于有马儿的蹄踏声在门前响过,暄儿赶紧开了竹门,看见季熏站在门外紧瞅着自己笑。

“你怎么才归来?”暄儿问。

季熏笑了,笑得像午后晴明的朗日:“你终于说话了。”他说话的同时倒在了暄儿的怀中,他的心窝子已经被戳了一个大血窟窿,他绝不可能生还的了。暄儿料想他此次是遭到了仇家的暗算——被下了毒酒的他又在回途的路上遭到伏击。

“一个剑客不能拥有感情,当他拥有凡人的情感时,他的生命也就走向了终结。”似乎有个人曾经和自己这么说过,她当时有些惨然地想:“这个人是自己的灭门仇人啊。”

如今他死了,为什么自己那么伤悲?

“ 我不说话,是因为害怕。当我意识到自己爱上你,我的灭门仇人时,我只有用沉默逃避这个事实。”暄儿冰冷的泪水滴湿了季熏的脸庞,他的发间粘了几粒黄色的桂花瓣,似有似无地飘荡着桂香。

季熏被暄儿埋在了屋子旁的池塘边,每到桂花成熟的时候,他的坟头总会摆些桂花糕、桂花酒。再过一段时间,暄儿没有了踪影。这间小竹屋也被荒废了。有人说看见鱼暄儿在季熏死后跳进了池塘里,变成一尾鱼精。也有人说暄儿被季熏的仇家寻上门遭到砍杀,成为了竹屋内的一缕清魂……

第6章 寒月梳羽

幕府时代将军的第二子爱上了天皇的五公主雅季子,像最后一缕霞雾般柔美,当雅季子穿上木槿花纹的和服露出清晨第一次微笑时,太阳也为自己的丑陋羞涩地躲进云层。

流武君只曾远远目睹过雅季子的芳容,竟留下相思的病根。宠爱的儿子病了,不明究里的将军准许儿子去山里的别宅养病。笼罩在山雾里的山头犹如剥了笋衣的笋尖,鲜得滴水。将军家的公子习惯每天披了外衣站在篱笆内透气。

思念起雅季子的笑貌,英俊的公子顿时面色苍白。篱笆上缠绕的五角花,红灿灿地吐放,绿色的叶子呈羽毛状撑开。流武君眼望五角花道:“如果雅季子能像你每天对我微笑,我就娶你做我的妻子。”一阵和风吹来,叶片簌簌颤动。流武君叹口息,夹紧外衣躇步踱进屋内。

绿色的青山发出女人般的长鸣声,五角花越来越红艳,像新鲜的血汁浇溉。夜晚流武君的仆人听见有人敲门声,问是谁,敲门人也不说话 他暗想:“这个地方,谁会来人?”这天夜里响起了一个女人的歌声:“薄雾出佳人,佳人依约来,郎君不见踪。”声音绕宅一周,仆人听得毛骨悚然,没有告诉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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